“刚刚那场试戏把我都给惊艳住了,没想到师弟这么厉害。”
“没有,师兄夸大了。”江叙抿唇浅笑。
“就别谦虚了,我看陈导挺相中你的,这角色多半是你的了,到时候成名了师弟可得好好关照我啊。”冯景生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的泛起笑意,他长得儒雅,浑身带着点古时候人们常说的那种书生气息,看起来不骄不躁。
“师兄说笑了,我还得靠师兄关照呢,师兄是在这部剧里客串吗?我看你好像没有试戏男主。”
“是,我档期排不开,又实在喜欢这部剧,索性去试了下文白。”
文白是赵景承的至交好友,出场戏份不多,每次出现都是在帮赵景承善后,不过性格到是和冯景生有些相像,都是儒雅温和的人。
江叙闻言有些错愕:“我记得文白是个反派。”
“师弟不也是明知赵景承是反派还要来试戏?只是挺喜欢这个角色罢了。”
两人互相交谈着到了地下停车场。
江叙一出现,闻祁的视线就锁定到了他的身上,随后又看到了他身旁的冯景生,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静谧,温度渐失,透着一股莫测高深之色,令人难以琢磨。
冷厉的寒光如匕首一般扎在冯景生身上。
冯景生似有所觉,本来四处飘荡的视线定格在了一辆黑色小车的驾驶位上,眼神一亮。
闻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渐渐冰冷。
他按了几下喇叭,吸引了江叙的注意力,待他看过来之时,那双眸子又带上了清浅笑意。
车窗打下,江叙笑言:“闻先生,你很早就下来了吗,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不久,刚下来。”温和的语气在转向旁边的冯景生时,变得冷淡,“这位是?”
“闻先生好,我是小叙的同校师兄。”触及到对方冷淡的视线,冯景生感觉后背起了些冷汗,但还是打着笑意介绍自己。
“师兄认识闻先生?”
“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不过闻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冯景生状似有些失望的笑了笑。
江叙眨眨眼,他本能的觉得冯景生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带着一种莫名的刻意。
闻祁见得多了找各种方法接近他的人,但没想到这人先接近了江叙,心底不住冷笑,也没应声,反而看向江叙:“累不累,我在望仙楼订了一桌吃食,过去就能上菜了。”
“好啊,刚好饿了。那师兄我先走了,再见。”江叙冲冯景生道了个别,绕过车头钻进了副驾驶。
闻祁的冷厉便再也收不住,他偏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冯景生,唇边泛起冷笑:“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对他有什么不利的打算。”
似乎是怕副驾驶里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明还是炎炎的白日,冯景生却觉得如坠冬日,冻得他不敢动弹。
威胁完人,闻祁就不再管他,径直进了车里。
车子开出了停车场良久,冯景生才如梦初醒,彼时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眼底尽是挣扎。
车内,闻祁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拉开了副驾驶前面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一瓶水和一盒包装粉嫩的小蛋糕。
“垫垫肚子先。”
“好。”江叙眨眨眼,忽地想起刚刚冯景生被吓到的样子,偷偷地睨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
闻祁面对着别人的时候相当冷淡,有时候连个眼神都不乐意给,刚刚闻祁后他一步才上车,跟冯景生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用放在心上。”闻祁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却能轻易地捕捉到旁边的视线。
“我还没问呢。”江叙小声嘟囔。
话题都到这了,闻祁忽然问道:“你很喜欢冯景生?”
他的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不善。江叙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唇齿开合,说的却是:“挺喜欢的,他一直是我的偶像。”
车内安静片刻,闻祁眯着眼看着前方的车尾,半响,他轻描淡写地开口:“希望他能对得起你的喜欢。”
车里地空气又冷了几度,江叙总算琢磨出一点别的东西,他试探地说着:“只是把他当偶像,毕竟他的业务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闻祁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
绿灯亮起,闻祁启动着车。
“嗯。”
愉悦的语气在车内响起,有些沉闷,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
江叙猛地瞪大了眼睛,终于从这几句对话中窥得了一星半点的真相,视线频频的扫向驾驶座,心底仿佛惊涛骇浪。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心中所想,闻祁目朝前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毕竟你我之间还有着协议,我不希望因为别人的插足使得协议失效。”
说道协议,江叙恍然响起当初被诓骗着签下这份协议之时,他并不清楚闻祁背后的家事,如今又提了起来,江叙的语气带着犹疑:“闻先生,之前您说家里催婚的紧,但自从我搬进闻家,似乎没有见过您家人上门。”
当初随意想了个理由把人拐回家的闻祁:“……”
“外公在国外治病,我妈,你大概也清楚什么情况,会催婚的也就剩下那些旁支了,虽能够解决,但有些麻烦,索性找个人骗过他们去,省的天天烦我。”
闻祁的语气透着点烦躁,眉间也紧蹙起来,似乎真的被这件事情烦的不轻。
他说的太过正经,烦躁的表情不似作假。江叙便将仍然存在的疑惑放在心底。
“前两天外公打电话回来,让我把你带回老宅给他看看,你进组之前空出两天时间来,我们可能需要在那边住一晚。”
闻祁扔了个重磅炸弹,江叙无暇顾及其他,反而紧张了起来:“你外公他……他不会把我扔出去吧?”
猝不及防的回答。闻祁愣了两秒,旋即失笑,低低的,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外公人很好,他会喜欢你。”
江叙揉了揉有些酥麻的耳朵,心底重重的叹气。闻祁的这个笑也太犯规了。
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望仙楼。
望仙楼作为全国远负盛名的酒楼饭店,主打一个沉浸式奢侈,建筑偏古风,据说菜式也是一代一代皇宫的御厨传承下来的宫廷菜式。
两人跟着接引的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穿过两条回廊后,到达了一个雅间——水榭轩。
“这家店老板的审美好好啊,整个格局都透露着一股舒服的感觉。”江叙凑到闻祁身边,小声的讨论着,视线还在乱转打量着雅间里的布局。
“你还懂这个?”
“不懂,但是看着就很贵。”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他的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闷声低笑着。
江叙一怔,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还在思索刚刚的那句话,语气迟疑:“这家酒楼是闻先生开的啊?”
饶是被鹿丛戏谑不闻人间烟火的他,也知晓望仙楼的人气有多大,望仙楼遍布大江南北,因着沉浸式的环境和精致味美的食物而相当出名。
江叙对闻祁的能力看法又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大学的时候跟朋友合资开的,当时只是为了口腹之欲,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至于是为了满足谁的口腹之欲,这种不打自招的答案闻祁并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
少时的江家住在破落胡同里,江叙的父亲被厂里辞退后,日日酗酒,整个江家都靠江叙的母亲撑着,虽能满足日常的吃住开支,但是再多的便没有了。
幼时的江叙屡屡跑到他家里,总是眼巴巴的看着餐桌上那些剩下的精致菜肴,三五次后,他便让佣人每天多做一份。
那时候江叙最常对他说的便是“等有一天有钱了,也要开个大酒楼”,不过童言童语,江叙大约也不记得了。
“我还小的时候也做过开酒楼的梦。”
闻祁闻言侧目,江叙冲他笑了笑,似乎陷进了什么回忆里。
“我小时候家里不太富裕,别人家的孩子揣着各种各样的糖果上学的时候,家里还在因为今天买不买肉吵架,后来遇见一个哥哥,他总是让家里阿姨多做点菜,却跟我说是剩下的,但我都知道,是他惯着我,毕竟没有哪一家天天都做那些看起来很精致的甜品。”
“听上去他对你挺好的。”
“很好,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谈起了故人,江叙的眸间映着柔软的情绪,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点骄傲,“整个小镇只有我才能亲近他,那个时候,除了妈妈,他是唯二对我这么好的人。”
闻祁的眉眼微舒,嘴角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很温柔,虽然有时候对我凶巴巴的,但是我知道都是装模作样,哪怕我惹他生气了,他也不会冲我冷脸。我一直很想要个哥哥,就像他那样的。”
闻祁原本是撑着脑袋听着身边人夸他,结果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嘴角的那抹笑容已经消失无踪。
他的眸色沉沉,望着江叙的时候带着一点薄怒:“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江叙突然被打断,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强烈的谴责意味,但触及到对方的幽幽眸光,江叙率先败下阵了,起身出门寻洗手间。
背后,闻祁的眼神淡漠,深情麻木,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
他竟然妄想江叙会自己意识到经年之前他对他的所有好都带着点难言的目的性,对方却只当他是个稳重温柔的大兄长。
温柔。闻祁嗤笑一声。温柔都去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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