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佟嘉忽然说话，吓了青禾一跳，他以为佟嘉不会醒来，随后意识到佟嘉的需求，他立刻从旁边的矮柜上拿起一个瓶子，上面有一根长吸管，青禾将吸管放进他微张的嘴里。
“咳咳……”
他只喝了一口就开始咳嗽，水喷到被单上，还混有血丝。
青禾立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可是想到他背后的皮肤，青禾的手一僵。
等到他的气顺了，青禾再次扶他躺下。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鬼。”
他的声音很嘶哑，像是木头刨子在刨木头。可是青禾却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可能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平缓，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不，我以为你睡着了，才会吓一跳。”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睡着，我能听见你们说话，但我也发不出声，也动不了，可能我真的是睡着了，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死了……”
“没有。”青禾斩钉截铁，他握住佟嘉的手，说道：“你活着，我也活着，我的手很温暖吧。”
“嗯，是我握过的最温暖的手。”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很清晰，总让青禾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青禾不希望他死。
他见过太多红灯区的Omega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要说痛苦，谁不苦？可他还活着啊，即使是到浑身被烧到垃圾桶里找吃的，他也还活着。
青禾想救他。
“我叫青禾……”
说完名字，青禾却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好，他该介绍自己吗？还是该让佟嘉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毕竟以佟嘉现在的身体，实在不该多思多想。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你一定长得很好看。”
烈火烧伤了他的眼睛，他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可他能够感觉到，这生机勃勃的声音，还有蕴含无限生机的灵魂。
简直在漆黑里发光。
佟嘉开始想看见了。
你也一定很好看。这句话梗在青禾的喉咙里，说不出来。
“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青禾无法说出口，可能是因为看到他太苦了。都是出身红灯区，只有他一个人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他为自己的幸福向人道歉。
“刚才那个人是宋先生吗？”
“你也知道宋先生？”
“嗯，我在电视里看见过……”
宋鸿文是伯爵工坊的大股东，羌城的头一号权贵，在电视上见过也不为过。
“那这里就是USU了？”
“是，一直照顾你的是我们老板和小琦，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伤害你的人，绝不让他逍遥法外。”
“不！你们不要找他！”
他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身体也剧烈抖动，刚刚包好的纱布渗出更多的血，犹如工笔画上的牡丹，一点点晕染。
“他是个恶魔！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的！”
“好好！我们不找他们。”
青禾轻轻拍动他的肩膀，安抚他的身心，害怕他的动作会伤到自己。
“那些人好可怕，他们是银线蜘蛛的后代……”
“什么？你说什么？”
青禾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银线蜘蛛四个字，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银线蜘蛛是他的幻觉。
“你为什么会知道银线蜘蛛！快告诉我！关于银线蜘蛛的事！”
青禾去抓他的胳膊，可刚碰到绷带，又看到红色的晕染范围增加了，他触电般地松开了手。以佟嘉现在的身体，任何一次剧烈的接触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银线蜘蛛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把银线蜘蛛的事告诉我！”
“你真的会死的……”佟嘉小声抽泣，他见识了地狱，不希望青禾也经历这一切。
“我知道你的恐惧，我也一样。”
青禾将目睹母亲之死的事，全都告诉了佟嘉。
“那么脸上全是蜘蛛丝的人杀了我的妈妈，可我竟然记不清了，我甚至一度认为这些都是我的幻觉……我的感知开始欺骗我自己，我在该清醒的时候睡着，我只能求助于药物……我的枕边人完全没意识到我的痛苦，这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
青禾这才明白了，为何会如此亲近佟嘉，因为他们都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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