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能逃到哪里去

　　“你就是佟嘉吧，我是你陈叔叔的朋友，我叫孙正。”

　　佟嘉愣愣看着他，轮廓分明，带着粗犷的气息，和文弱的陈良不同，和纤细的佟嘉也不一样。

　　大眼睛，眼角细长，眼尾上扬，眼神犀利，活像是发怒的狮子，佟嘉忍不住往后退，别说张嘴回答了。

　　和孙正的长相相比，更让佟嘉害怕的，是陈良的举动。陈良从不带外人回家，也不让佟嘉跑出去。

　　从佟嘉到了这个独栋的小房子以后，他就一次也没出去过。

　　“小嘉，叫孙叔叔。”

　　“孙叔叔……”

　　孙正的眼神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个遍，这是一种评估商品的眼神，犹如精明的古董商人，遇见一块上好的翡翠。

　　佟嘉低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剩下的我们出去谈。”

　　陈良带着孙正走到客厅，等到他谈完回来时，佟嘉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大大的眼睛全是无助，直直盯着陈良在看。

　　“小嘉。”陈良揉揉他的头发。

　　“陈叔叔不要把我送走！”

　　说完这句他就哭了，他也不知为什么，只是看到孙正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

　　“小嘉。”陈良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我的生意出了问题，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你需要人照顾，所以才把你托付给孙叔叔！”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吃的很少！我也不要新衣服。求求你！让我呆在这里！”

　　“小嘉，你是大人了，不能总是依赖我，这是你成长的机会……”

　　陈良的道理还是那么具有蛊惑性，可佟嘉却只是哭着摇头。

　　陈良看他哭的凄苦，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小嘉，其实我没说实话，我欠了孙正很多钱，多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之前，我一直陪着你，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切，如果你不去，他一定会把我的肝脏都摘走卖掉，你愿意看我死吗？”

　　“不……”

　　佟嘉答的很小声，可他明白，只要陈良还活着，他就有希望，只靠着一点点光，足以让他支撑下去。

　　看他不闹了，陈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摸摸佟嘉的头，这是他们最后的接触。

　　“等我回来了，要看到更好的你。”

　　佟嘉最终还是被孙正接走了，他其实知道，陈良不会来找他。

　　“我现在知道了，陈良是专做这个的，教半大的Omega才艺，等到学成了，再把他们卖出去。在当时的我看来那栋小房子很大，其实在深山里不值什么钱。”

　　佟嘉凄楚一笑，甚至有了自嘲的成分。

　　“当时我偶尔通过窗子，看到另外一座山上的房子，我会想住在那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到孙正那里以后，我明白了，是和我一样的人。”

　　青禾听到这里，心中一阵刺痛，曼陀罗区发生事件时，有大量的Omega流落在外，但是青禾基本没见过他们，不是人人都像他一般好运，遇到老板和宋先生。

　　“你就没想过要逃走吗？”

　　“我能逃到哪里去？”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可以托付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他确实无路可去。

　　佟嘉说的多了，又咳嗽了几声，青禾又喂了他一口水，才能继续讲下去。

　　“孙正经营着最高级的俱乐部，那里的客人也有最让人不齿的爱好。孙正之所以选上我，就是因为我没有户籍，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从曼陀罗区逃出来的他们，没有合法的身份，也从事不了正经的工作，一辈子都只能潜藏在黑暗里。

　　“你身上的伤就是他做的？”

　　“我们就像大型机器上的螺丝螺母，一旦磨损没人愿意修理，而是直接废弃。他们有一个房间，一旦决定废弃，就被人扔进去。”

　　说到这里，佟嘉的声音颤抖了，眼看他又要呈现出歇斯底里的状态，青禾一把握住他的手。

　　“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无论是谁，想要带走你，都要从我的尸体上踩过，我拿我所珍爱的一切发誓。”

　　青禾的脑子里闪过王坚的脸，但他没有愧疚。他不想后悔，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好这一切。

　　“你真好……能被你所珍爱的人一定很幸福。咳咳……”

　　佟嘉又咳嗽了两声，顺了一会儿气，休息了几分钟才继续往下说。

　　“有一天，我在俱乐部里看见陈良了，才不过两年，他就认不出我来了，呵呵……我看他看得呆了，他那么意气奋发，还挽着一个和当时的我，差不多大的Omega，我果然什么都不是……有人撞了我，我摔倒了，把酒溅到他身上，我甚至都没来及看他的脸，也没跟他说上一句话，就被拖下去了。”

　　“只是因为弄翻了酒？”

　　“在我所在的俱乐部里，不能犯一点错误，我那次还没有被废弃。可自从那开始，我就一直出错，一直被惩罚，直到孙正彻底厌恶了我，将我丢进了那个房间。”

　　屋里只有青禾和佟嘉两个人，青禾却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气，仿佛他已经到了那个房间门口。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