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说的硬气，离开的样子也很洒脱。
可很快坐在机车后座的少年就后悔了。王一博抿着嘴想，他刚才为什么要和肖战置气，为什么要让余越开车。肖战没准真的是在等他呀，不然怎么会在他要走之前拦住他。
而且对方态度差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早就该适应了啊。这么久没见面，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对方……他重新把面罩打开，呼啸的风将眼眶里的泪水冻结。
在开过第三个红绿灯的时候，风小了下来。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机车缓缓减速最后在路边刹停。“你还好吗？”余越侧头问他。
附近的景物很熟悉，是离小区不远的地方。于是王一博下了车。
“我没事。”他把头盔和背包还给余越，然后揉了揉冻红的鼻子，“呃……我就住附近，我走过去就行。”
眼前的少年脸色很差，余越大概猜到了对方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点点头，“行。那你注意安全。”
王一博花了好几个小时从下车的地方走回小区，一路都在想七想八。想肖战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想肖战拦住他的原因，想肖战说那些话的意思。
他觉得他有点蠢，但是没有办法。他好像不能没有肖战，但肖战可以没有他。
但这么长时间，也不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比如他现在可以试着接受再也看不见肖战，也可以试着一个人去别的地方透透气。
主治医师的个人办公室很安静。
顾魏坐在椅子上翻看手里的病历单，肖战就站在桌前望着窗外发呆。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维持很久的平静。门在敲完三下后被打开。顾魏抬头看向来人，原先淡漠的眼里染了一层柔意。几个月未见，陈宇的气质变得愈发沉稳，还带着属于警察的正气。
他唤道：“小宇……”
可对方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朝肖战走去。而后一秒，年轻的医生瞬间变了脸色。“陈宇！”顾魏起身，脱口而出的是厉喝。
陈宇的动作令在场的人始料未及。肖战的脸上挨了很重一拳，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嘴角破了皮。下一秒他的领口被揪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推动，他迫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腰直直撞在了桌沿。
瞪着他的少年满脸通红，额头隐隐有青筋显露。“肖，战！为什么要护着他！”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他们的距离极近，肖战甚至能感受到陈宇过于激动而喷洒在自己下巴处的呼吸。肖战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眼看他。
“你他妈给老子说话！”心中的怒意更盛，揪住领口的手太用力，指节都开始泛白，陈宇几乎是嘶吼着，像一只发狠的狮子，“你这样对得起我爸和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外公吗！”
他恨不得再给肖战来一拳。
两人沉默着对峙数秒，最终还是顾魏出口劝阻：“小宇，你先松开。”
“一博跟着阿战那么多年了，总归不忍做的太绝。”顾魏说着，轻轻去扯陈宇的胳膊。
在医生温和的语气里，少年不情不愿的放手。原先平整的衣领变得褶皱不堪，可肖战好像并不在意，他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
“你觉得送他进监狱就是对得起了？”
还未彻底熄灭的火焰又被加了一把柴，陈宇的理智尽数崩塌，他甩开顾魏的手，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落在肖战腹部。
“如果死的是你爸，你还能那么坦然的说出这种话吗？！”
“王一博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我爸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现在他死了你居然还护着真正的凶手！”
“我真不懂一个没爹没妈从垃圾桶旁边捡来的小杂种，是怎么蒙了你的心！”
陈宇的拳头发了狠地朝肖战抡去。这一次，顾魏愣是拦不住暴怒的小狮子，“陈宇，好好说别动手。”可他的话对方此刻根本听不进去。
挨了不知多少下，剧烈的疼痛在何个位置泛滥，但肖战咬着牙愣是没哼一声，“没事，让他打。”
这样的情景怎么都不应该在医院的办公室发生，更何况陈宇的骂词也愈发难听。饶是顾魏平时再冷静，心中也不免生起了躁意。“没有实质性证据能证明真的是一博做的，但一博父母去世却确确实实是因为你爸。”他沉着脸，不得已道出了陈宇还未知悉的真相。
果然，对方的动作应声停止。“你说什么？”陈宇转过头看向顾魏。
“阿战查出十三年前，你爸为了能在建设项目能捞一笔，在方案上偷工减料，当时一博的父母刚好是其中某个项目的负责人，他们认为如果按照方案所写会很有很多危险，于是保持着坚决不同意的态度，还扬言如果非要这么实施，就上报政府。”顾魏顿了顿，“然后你爸就找了人……”
他没再接着说下去，后来的事他们都知道。王一博的父母死在了那个雪夜，明明是人为最后却被定作事故。
这段话里的信息令人难以消化，陈宇在原地定了好一会儿，大脑才重新开始思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爸才是杀人凶手？”他问。
虽然可能这对于从小视父亲为榜样的少年来说有些残忍，但顾魏还是点了点头：“对。”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少年顿时偃旗息鼓。“所以，我爸才是那个应该进监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在碎开。
顾魏叹了口气，还好陈宇只是性子冲了点，并非不明事理。
肖战站直了一些，他捂着挨打最多的腹部，发皱的西装沾了不少灰。“是的，如果你爸还活着的话。”
他向前走了两步，接着说：“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王一博害了陈叔，尽管当晚他就在湖边。所以哪怕现在重新立案，他顶多也只能以嫌犯拘留。”
陈宇将视线移到肖战身上，“那你的公司呢？他将你的所有心血毁于一旦，你还觉得……”
似乎开门的动作扯到了伤口，肖战微微蹙眉，“你说的没错，他骗了我，还利用了我。所以我和他离婚了。”
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眼前闪过昨天少年离去的身影，肖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对方。
“阿战，一博也算是你带大的，他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对肖战的话，顾魏有些不赞同，他问，“如果真的不是他呢？如果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呢？”
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肖战勾了勾嘴角，“他一直认为我是因为心虚才对他好。”
最痛的一刀是自己满腔爱意却被对方当成是别有用意。与其相比，其他事情就像是在同样的位置反复切割，将他的心脏彻底捣碎成泥。或许在王一博眼里，他和陈生并没有区别，都仗着有钱有势然后在背地里做一些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勾当。
总之，都该死。
陈宇抿着唇一直没讲话，顾魏听到这话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阿战，你要不再重新查一次吧。”顾魏顿了顿，又道。
“一博真的很爱你。”
查了好几次的东西结果都是一样，再查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肖战翻着电脑里刚传来的文档，眉宇间隐隐透出不耐。但他居然还真傻逼一样的听了顾魏的话，就因为对方的最后那句。
王一博真的很爱他？
啧。他砸砸嘴，爱不爱的和他也没有关系。婚都离了，被那个小王八蛋骗了那么久，就算真查出来什么，难道还赶着回去当舔狗？
不可能，他肖战干不来这事。可刚关掉界面，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顾魏说的“一博很爱你”。
他烦躁的摸了摸脸，却疼得一激灵。
“操。”一向自控力极强的总裁终于忍不住骂了声脏话。
可这次居然还真了有新的发现。在看到某一页的时候，肖战眉头倏然紧皱，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傍晚，正准备下班和陈宇去吃饭的顾魏，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战：不是他做的。］
紧接着又是一条。
［战：不是他做的他干嘛那么唯唯诺诺？搞得就像是他做的，偏偏还死不承认一样？］
向来好脾气的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骂道：“弱智。”
［因为他在意你，不想和你离婚。］
［战：可他最开始就是有目的才接近我的。］
［战：但如果陈生那事儿不是他，我公司这事儿也不是他，这样的话……好像他也没那么不可原谅。］
［战：你说呢？。］
这哪儿来的小孩子发言？肖战的脑子不会被陈宇打傻了吧？顾魏看着这一串消息很是无语。
[是。那你想原谅他吗？但你不是不爱他了吗？]
[战：这是两码事。不过我愿意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顾魏这回确定，肖战的脑子真的被陈宇那一拳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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