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沙弥肖儿

书名:博君一肖:还俗
作者:Kings御泽

雨落细绵,长梯僧寺,蒙尘埃漫雾霭,寒山清苦,难留俗世浊酒。

唯有布履踏,步步离,素袍粗茶,三载相伴。

墨下流云,绘油纸素伞一柄,携着那‘贵人’姗姗而来,他似倒春余寒,将一抹凛冽刺骨的风,裹挟着清雨同来,予寒鸦山迫人之感,震慑四方妄图蚕食我佛的,山中妖祟。

来人如此气度不凡,迷了小沙弥灵动的双眸,便是一脸欣喜相迎。

是年,弥生六岁,初见君归。

届时,殿下便已是,名动天下的将军皇子。

浅短玉圆的双手合十,小沙弥有模有样道:“阿弥陀佛,弥生等候大人多时。”

王一博瞧着小沙弥,僧袍沐雨,坠着桃瓣,微有湿润,又打量身后寺院牌匾‘月渡寺’,字倒是好字,先圣祖帝御笔,可惜地处孤城,注定陨落破败,再受不起香火,余些孤僧守着那份罪孽,时时警醒世人。

瞧着贵人愣神,小沙弥歪着脑袋,又瞅瞅贵人身后侍从,竟毫不畏惧的伸手,拽上王一博的衣摆。

敛去方才故意的装腔作势,弥生嗓音嫩软细腻的紧:“大人,我同师父替你们收拾了禅房,师父道,贵人您来,日后弥生的斋饭,便可多两道菜的。”

他灵动的眸子,骨碌碌的转悠,青山终年不散的雾霭,都未能将它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甚为清澈纯粹,是至今,三殿下见过最为干净的眼眸。

王一博颔首,嘴角微抿,平直的唇线勾出一抹生动:“有劳小师父带路。”

弥生倒也不惧生,就那般拉着王一博的衣摆,笑嘻嘻的往寺院里头领。

他欢快的迈着小腿,还扬着稚嫩的细嗓不停的唤:“师父,师父呀,贵人大人来啦!”

展夜同子澄拎着行囊,跟在后头,自打殿下被罚以后,便终日愁容,也是许久未见眉宇松动,且卧勾浅笑的模样,倒是这排斥之地,竟存了抹山间灵儿。

月渡寺虽隐没于山间,数十载前,也曾香火鼎盛,自然寺院宽广,佛阁颇多,只是经年累月受湿潮侵蚀,缺去经费修筑,自然落得残败光景,那回廊柱头尽数墙皮剥落,边角湿黑间,漫生青苔杂草,慌乱的紧。

上位之主到还漠然于色,不显山露水,反而随行侍从,眉宇紧皱面色逐渐难看。

子澄跟随其后,语含怨意:“殿…主子,这地潮湿的很,久居恐易引湿寒之症犯疾。”

展夜自是懂子澄之意,并非吃不得苦,只是忧心殿下身体:“日后我等想些它法便是。”

敛眉肃颜,王一博驻足侧首:“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颔首,齐声应道:“是,主子。”

曲径悠悠的回廊,几人从前正佛殿,绕至后头禅房居所处,宽敞的寺院竟难得瞧见僧侣,除却一路领着他们的小沙弥,倒是未曾见到半个人影。

直到某处炊烟袅袅,方才让人歇缓松落口气儿来,有炊烟,便是有人处。

小弥生将三人领到并列一处的三间禅房外,道是收拾好的地儿,可展夜同子澄打量,就能瞧见,那窗棂处的积灰,轻简的禅房,窄榻之上唯有给殿下那间,铺了块儿棕榈垫,其他两侧竟是枯败的干草,入目可及之处,物件至多不超过一掌。

即是清修苦刑,自然不会多好,可到底未曾想到,会是如此这般。好在三殿下是行军打仗之辈,如此艰苦环境,倒也为难不住他。只是这一年来,战场几番受伤,落下的病根儿都未曾好好调养,便被发配至此。

侍从为主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看功劳,也该惦念那份苦劳才是。

二人知晓,此刻殿下自然不会比他们好多少,自此缄默进屋,兀自埋头收拾。

然而方才他们简言少语间,小弥生都听进了耳里,瞧着廊下唯留王一博,他便神神秘秘的拽扯衣摆,鼓着一对儿铜铃的眸子:

“大人,大人。”

“何事?”

“他们方才所言,是道大人您有寒症吗?”

“嗯。”

“这个弥生晓得,变天儿落雨,腿同胳膊处就疼的厉害,可是如此?”

“你倒是有几分聪慧。”

“嗷,师父常常如此夸赞弥生的。”

本意大抵不是同人讲这个,可小孩儿就是如此,说着就易歪去话头,直到瞧见回廊尽头,师父朝他们走来,弥生才想起要同‘贵人’讲的话,可此刻也不好再多嘴。

观南住持而今已年过古稀,难得瞧见,衣着如此体面,那封存数载的袈裟,都披穿出来,他捻着佛珠迎面而来,眉眼间尽是慈祥:

“阿弥陀佛。”

“……”

“大人,老衲乃月渡寺住持,法号观南。”

“是一博失礼了。”

王一博瞧见住持,非但没端出皇子之姿,反而颔首以示敬意,眸底蓄积的深意,都尽数被收敛。只是那俗世称谓,还未尽数道出,便被观南住持止住,他明其因由,便也懂止于此的道理。

两人寒暄一阵后,小弥生便拽了拽住持的袈裟:“师父,我肚子饿了。”

见此,王一博方明了,何故这小沙弥,有拽扯人衣摆的习惯。

那位昔日身份高贵,而今又是庄重高僧的老人,告辞后,便抱着他的小徒儿,朝着炊烟袅袅之地去了,逐渐远去的背影里,王一博还能听到,住持一声声唤着:肖儿,肖儿。

入住月渡寺后,三皇子并未得到特殊照顾,一日三餐的斋饭,皆同寺院里的僧侣一道用,除开住持本人,旁的僧侣也只知,他是位京城犯了错的贵人,至于身份如何矜贵,便不得而知。

月渡寺虽是清苦,可细数下来,僧侣却未见的少,多数都是观南住持收留而来,皆是流离失所之辈。

乌泱泱几十口人的寺院,经年累月下来,既无香客参拜,又无人添香油,想来日子也只会愈发贫苦。但这寺院众人,都是些自力更生的僧人,在住持的带领下,开辟后山,种粮栽菜养瓜果,于食素之辈的他们而言,也是自给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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