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距,马踏足下,千里之途,为争朝夕。
多是体面之人,如今却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赶路,尽快回京,奔赴御前,生怕迟了、晚了,叫自己此生遗憾,昔日满心谋权,事到如今也唯剩担忧,即使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儿郎心中的父亲。
一别三载,再闻讯时,便是父皇病危,叫王一博如何能停的下步伐。
历来朝代更迭,都避免不了,帝王家手足相残,为父之君冷漠旁观,有能者居之是铁律。可自小王一博便记得甚是清楚,父皇爱着母妃,虽允不了一世一双人,却也给予一颗真心 ,哪怕他为君为帝,需顾全大局,可母妃从不埋怨,父皇也从未刻薄或怠慢。
这样的情,在普通人那处,虽算不得什么,可换作帝王家,就万分珍贵。
牡丹城距离孤城,路途遥远,走走歇歇需时约莫半月,可如今,王一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硬是熬不住才歇息一宿,次日更是早膳后,便又换马继续赶路,饶是如此,抵达京城时也是七八日之后。
一路行来,可算是折腾的够呛,满眼红血丝,脸颊微凹,眼下淤青,润唇起皮,昔日俊朗翩翩的三皇子,硬是被熬的憔悴无比。
铁骑卫看在眼里,只有饶军泰去劝阻过两句,可都被王一博驳回,便也自此打住。
春时百色在京城,娇艳缤纷意牡丹,繁华依旧,盛世依然,未曾物是人非,却如云烟过髻,寥寥一笔作罢。
刚入牡丹城,饶军泰便手持令牌,扬嗓大唤道:“三皇子殿下回京,城中侍卫速速开道,直入皇宫!”
那牡丹纹样的御赐金牌,明晃晃在日光下,见此物如见圣上,城中上至官员侍卫,下至老百姓,皆是立刻为铁骑卫让道,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月前便有风声,道是当今圣上抱恙,日子一天天过去,龙体未见好转且每况愈下,真假难以定夺,可城中却传的沸沸扬扬,而今三皇子策马而归,也是坐实了此事。
一路畅通无阻,王一博更是毫无心思回府沐浴更衣,他自十三岁起,便已出宫立府,只是父皇母妃不舍,便多时留于宫中。
整整两日未合眼的三皇子,策马进宫,期间行一路,皆是行礼高呼之人,谁都不敢阻拦那风下铁蹄。
承乾宫外,大批侍卫守着,数位大臣立于殿外,各个面色堪忧,焦虑之色呈于眉间,多日的僵持之下,终于迎来三殿下回宫的消息,闻声立刻让道,退至两旁。
高阶之上,一身华服的东宫太子,目光犀利的盯着由远及近的王一博,丝毫没有,三载未见的兄弟情谊,将那冷漠作的明显。
反倒是三皇子,翻身下马时满身疲惫,素衣褶皱不堪,发髻凌乱,奔上台阶时还险些一个趔趄,却未急着入殿内,扬着血红的眸子,嗓音震颤着撮礼:“皇兄,我回来晚了,父皇可安好?”
如此模样的王一博,是太子王屹祀从未见过的,他向来知晓,三皇弟高傲冷漠,不屑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左右那句称呼时常都叫的疏离,倒是第一次,自他口中,听着这般示弱亲昵的一声皇兄。
太子一时间,竟忘了母后吩咐的先发制人,躬身去扶:“未得令都不许入内,皇兄也在此候着,倒是你,怎的如此狼狈,不若先回去沐浴更衣。”
王一博摆首不肯离去,就那般直直的跪在殿外:“皇兄,让我也再此等着吧。”
许是外间动静太大,引起了里头注意,不一会儿,大总管便开门出来,只道,圣上有旨让三皇子入殿觐见。
也是此时,待殿门阖上那一瞬,太子方惊觉到底是大意了,他求见数日,父皇都未让他入内,倒是这三皇弟一回京,便被召见。
殿外侯待之人比比皆是,倒是坦然淡定,毕竟众人皆知,三皇子被罚三年,而今瞧那副模样,也知晓,是日夜兼程,被召见自然在情理之中。
而跟随大总管入殿的王一博,心下是急切的,闻着浓郁的药味儿,不禁皱眉,昔日父皇惯来喜爱的熏香,半点闻不着,遮光蔽日的内殿里,窗都未开半扇,帷幔坠垂,明黄层层叠起,挡住了外间目光。
临近时,瞧不真切龙榻上之人,倒是听到那急促的咳嗽声,稍缓些后唤道:“可是朕的君归回来了?”
未得嘱咐,大总管便识趣退下。
王一博驻足帷幔之外,喉间哽咽,撮礼参拜:“儿臣参见父皇,三载未见,父皇可安好?”
又是一阵闷咳,似是在回应那句问安,自然是不好的,若好怎会如此。
当今圣上龙体向来康健,正值壮年,数月前突遭逢巨变,只道是龙体抱恙,可如何叫身侧人信服,若当真无碍,王一博晓得,父皇便不会赐铁骑卫牡丹令,召他速速回宫。
“到父皇跟前来。”
“是,父皇。”
迈过重重帷幔后,王一博终于得见,卧榻之上的父皇,鬓发斑白,褶皱深卧,只是一别三载,何故再见时,父皇竟老了如此多,他一路所有隐忍,都攥在拳间,咬于齿下。
“父皇,是儿臣不孝,实在不该,是儿臣回来晚了,让您遭罪。”王一博满身狼狈,瞧不见半点皇子的高贵,就那般直直的跪在床榻边,颤抖着手去捧起小几上的茶盏,高举过头顶,递到父皇面前。
圣上接下,这杯晚来三载的茶,抿了一口,又递回到王一博手上,方才有空隙抚摸皇儿,只是儿郎翩翩成年后,为父者,便再未如此亲昵的抚摸过头顶,倒是叫眷恋。
“回来便好,日后莫要重蹈覆辙就是。”
“儿臣定当铭记于心。”
“秦太尉月前,曾请旨给你同他女儿赐婚,朕已允。”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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