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质问

陆青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她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脚下突然出现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一直延伸到一扇镂空雕花铁艺大门。

大门是敞开的，陆青青站在门口遥遥望去，只见欧式复古庭院里种植着几棵白玫瑰树，枝条修剪精致，浓密绿叶包裹层层花瓣，一阵冷冽的幽香飘散在黄昏中，似有若无。

那阵花香真实得像是在现实中也存在一样，令人身临其境。不仅如此，宁静的黄昏，几棵白玫瑰树，静谧无人的院子，似乎每一处细节都似曾相识。

陆青青踏进大门，脑海中倏地划过一丝异样，还没等她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耳畔登时响起一个稚嫩却冷漠的声音。

“你是谁？”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心脏一紧，来不及回头，尖锐的铃声骤地响起，直接把她从梦境中扯了出来。

床头柜上的闹铃嗡嗡作响，陆青青揉着酸涩的眼睛，慢慢从床上直起身，脑海中浮现起一些零碎的画面。

自打上了大学以后，陆青青的做梦频率直线下降。她把这归功于脱离了窒息有毒的环境，但不知为何，最近却又开始做奇怪的梦。

尽管梦里并未出现恐怖血腥的鬼怪，可分外清晰的细节令她内心有些不安。

这一切的端倪，似乎起始于新生舞会上遇见的那个古怪的长发女生。

陆青青突然想起来，昨晚在玄关处看见一双和那个女生穿的款式几乎相同的黑色皮鞋。

她不想怀疑无辜的人，但为了心安，她必须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陆青青从房间里出来，穿过走廊和客厅，径直走向玄关处。

出人意料的是，昨晚那双皮鞋摆放的位置如今竟然空空如也。

陆青青打开鞋柜门一一翻看过去，结果依旧没有找到那双鞋。

难道昨天晚上脑袋里出现幻觉了？

陆青青扶着膝盖起来，刚转过身，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影。

“这么着急打算去哪儿？”

手腕被人一把拉住牢牢摁在墙上，一道强势的身影不由分说欺身而上，温热的呼吸拂过粉白脸颊，激起电流一般的酥麻感。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方暮冬盯着陆青青的双眼，眸中浮起冷沉的光。

陆青青觉察出她语气中夹杂的愠怒，偏过头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试图装傻糊弄过去：“昨天是周五，除了学校我还能待在哪里……”

“陆青青，非要我说得明明白白你才肯招是吧？”方暮冬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昨天晚上的新生舞会你应该参加了吧？”

陆青青一下子想起昨晚密室里不可言说的经历，眼神不自觉地飘忽闪躲。

方暮冬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微小的变化，眯了眯眸，危险的压迫感愈发浓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话，也没多少耐心。”

这话让周遭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陆青青隐约感觉，方暮冬好像真的生气了。

那晚陆青青故意没戴那枚鸽血红胸针，舞会结束后尽快打卡完毕，特意绕了条远路回宿舍。生怕半途中碰上方暮冬。

更别提还有密室那茬事……

如果实话实说，难保方暮冬听了不会更生气。陆青青斟酌了一下，决定装死到底：“我当晚是去了舞会，但身体突然有点不太舒服，就提前回宿舍了。”

“是吗？”方暮冬双眸幽幽地盯着她，“你提前从舞会回宿舍，却没看见我给你发的短信？”

陆青青怔了一会，好不容易才找回神智：“……你给我发了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方暮冬轻哼了一声，尽管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看起来倒没刚才那么吓人，只是语气中略微带了些嫌弃，“又矮又瘦跟只鹌鹑似的，难怪是个病秧子。”

陆青青差点想骂矮怎么了，矮子是吃她家大米了还是在她家祖坟上蹦迪了？抬头看见身高将近一米八的方暮冬，一怒之下只能怒了一下。

初一开始同学们就像磕了金坷垃似的身高蹭蹭往上蹿，但不知道为什么全班只有陆青青一人半点没长。

周围的同学纷纷长到一米七一米八，对比之下陆青青只有一米五的身高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她一向不招人待见，足足被人喊了四年的“矮冬瓜”。

即便高中一年一下子蹿到了一米六，也难以消除她多年的心理阴影。

好女不跟疯狗斗，陆青青不打算再和这种无理取闹的家伙继续掰扯下去，撇了撇嘴道：“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就去洗漱吃饭了。”

“等等，我让你走了？”方暮冬沉声叫住了她。

“你还有什么事啊？”陆青青没好气地问。

“我饿了。”方暮冬略微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陆青青很疑惑，这人饿不饿和她有半毛钱关系？显然方暮冬并不这么想，语气直截了当仿佛下达命令：“你给我做一顿早饭，昨晚的事我就大发慈悲不计较了。”

陆青青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说实话她完全不理解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更不理解方暮冬所谓的“大发慈悲”究竟慈悲在了哪里。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不做这顿早饭方暮冬放她离开的概率，得出了几近于零的答案后深深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吃什么？”

方暮冬勾起唇角，心情很好地拉开厨房冰箱门，冷藏层琳琅满目摆满了新鲜的肉类蔬果，把陆青青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指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冰箱艰难地动了动唇：“……你确定让我做的是早饭，不是满汉全席？”

方暮冬咳了一声：“品种买得齐全些，你好发挥。”

陆青青很想砸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啥。

“我不吃葱姜蒜，不要放那些。”

“知道了，”陆青青敷衍地应了一声，大致扫了眼食材，有些疑惑地出声，“你怎么没买主食，米没买也就算了，连一卷鸡蛋挂面都没有。”

“我不爱吃面，尤其是泡面。”方暮冬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瞬间炸开了毛，阴恻恻地咬着牙说。

“泡面哪里得罪你了……物美价廉又方便，除了不健康全都是优点。”陆青青小声嘟囔道。

方暮冬斜睨她一眼，凉凉地开口：“难怪你不长个，原来是垃圾食品吃多了。”

得，身高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陆青青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挑了些蔬菜和五花肉出来，打算做个大乱炖。她随便洗了洗菜，正要拿起菜刀切块，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热气腾腾的乱炖端上了桌，方暮冬摆好碗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陆青青小声提醒道：“事先声明一下，我的做饭水平顶多达到能吃的程度，发挥失常还有可能会很难吃。要是等会你觉得不好吃，千万别怪在我头上啊。”

这番话等同于免责声明，反正是方暮冬主动提出要吃她做的饭，就算被恶心到了也怪不得她。

说实话，她还挺期待看到方暮冬喝加了料的汤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方暮冬淡淡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乱炖，唇角忽然勾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好啊，不过你好像还没吃早饭吧，这一锅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一起吃吧。”

这下陆青青笑不出来了。

“不，不用吧，本来就是做给你一个人吃的……”

方暮冬好整以暇地环抱手臂：“怎么那么紧张，难不成你在里面下毒了？”

陆青青痛苦地捂住脸，她倒宁愿自己往里面下的是毒。

这一锅东西分量十足，方暮冬一个人确实吃不完，她又没吃早饭，再三拒绝等于坐实往锅里加料的事实。就算她再不想吃，这回也必须得妥协。

伤敌八百自伤一千，陆青青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是主厨，理应你先吃，请。”方暮冬将锅子推向陆青青，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意。

陆青青咽了下口水，抬起头弱弱地说：“要不还是你先……”

“嗯？”拖长的尾音夹杂着一丝威胁。

“……好吧还是我先吃。”陆青青很没志气瞬间妥协，举起筷子在半空中徘徊许久，小心翼翼地挑出了一只看起来没怎么被“污染”的肉丸子。

刚要送入口中，方暮冬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还没等她作出反应，那家伙的目光越过她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勾了勾唇，张口咬住了丸子。

筷子微微一轻，陆青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丸子被方暮冬消灭殆尽，对方甚至还很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卷走了残留在嘴角的汁水。

陆青青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筷子，这不是纯纯有病嘛，抢过来的食物是更好吃还是怎么的？

这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寒意入骨的嗓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令陆青青一怔：“……清秋？”

“清秋？”方暮冬眯了眯眸，玩味的语气背后隐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陆青青的心跟着一紧。她差点忘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方暮冬还特意叮嘱过她不许接近叶清秋，她刚刚下意识那么一喊……该不会让方暮冬误会了吧？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