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忽冷忽热

“殿下让他住在这里，这儿不是殿下的私宅吗，怎么能随便让人住进来”

亚的语气中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悦

橘杏：“殿下这些年是没让人进来住过，不过许是您来了以后他觉得与人同住也是可以的吧

亚的头还在嗡嗡的疼，他很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可她无论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又是被他照顾，又是客人的，大晚上的竟也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罢了，你去回了殿下，说我马上就过去”

橘杏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赶忙去给刘耀文报信。

亚皱着眉回到屋里，边换衣服边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起初他是在跟丁程鑫喝酒聊天，不知不觉喝了三四壶后，他们两个人就都开始有点昏昏欲睡，丁程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自己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丁程鑫：“你说马嘉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为他牵肠挂肚，他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亚：“你想让他有什么表示”

：“我想，我想他就能做吗，他那个倔脾气，死性不改的主”

：“放心，只要是你提出来，他肯定会做的”

：“为什么？”

：“因为他念着你”

：“不可能！”

桌上的酒壶被宋亚轩扫落在地上，他已经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马哥对你决计就不是挚友这么简单，你还没看出来他的意思”

丁程鑫努力睁开瞌睡的眼睛：“你说马嘉祺对我好，是有特别的意思，可他对别人也好呀，你看他对刘耀文不好吗，对你不好吗，他可是一贯把你当亲弟弟一样”

亚回道：“那不一样，对你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的还不就是把我当兄弟”

亚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咱们在长际山上打兔子，结果被大雨困在山上”

丁程鑫：“这我当然记得，马嘉祺受了伤，还被蛇咬了”

：“他那是为了护着你，你淋了雨发着烧，他背着你下山被蛇咬了都不松手”

丁程鑫惊讶：“真的，难怪我还在想他身上什么解毒的药没有为什么要等到回去才包扎”

亚：“还有这回我回来，咱们在那山上被埋伏下药刺杀，马嘉祺坐在椅子割破了手满手的血，你却好好躺在床上睡得舒服，那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你可想是谁照顾你的”

丁程鑫愣住思索了一下，紧接着咯咯的笑的开心，可不大一会，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有些委屈的道

：“那你说他为什么冷着我呢，这么长时间了我俩就么僵在这儿，不上不下的”

宋亚轩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马嘉祺就是这个个性，要我说你得主动点，稳准狠一击解决敌人 ”

丁程鑫一脸希冀的看着亚问道：“那你说我开口他就一定会答应吗，万一说完了连兄弟都做不成可怎么办”

亚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说就永远没结果，说了还有一半的可能他会答应”

丁程鑫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有一才有二，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大丈夫能屈能伸，没什么好怕的”

：“嗯，说的对”

：“别光说我，还有你呢，你家那位好哥哥也是十分念着你，你有没有什么表示呀”

亚一扭头：“我跟他说过我的心思，从前他是顾左右而言他，现在……”

丁程鑫奇怪道：“这怎么可能，他为了你连命也豁出去，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亚喝了一大口酒没听见他说的：“你说什么？他为我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他的离魂症发作”

亚用手支着沉重的脑袋老实回答：“在边境的时候见过一次，他样子很不好”

丁程鑫叹气：“能在人前显露出来，那恐怕是他自己已经压制不住了，你说说马嘉祺嘱咐了那麽多次让他静养，他就是不听，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

：“他的离魂症很严重？”

丁程鑫怒道：“严重！非常严重，一旦发作起来就是魂魄与肉体撕裂的疼痛，严重的时候还会失去神智出现幻觉，马嘉祺说如果在不加以控制，也许哪一天发作过后，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亚腾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这么严重，他还到处跑什么，不好好看病，是不是不想活了”

丁程鑫摇晃着伸手拉他：“你别去，他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如此”

亚甩开他愣往外走：“什么没办法，这世上就没有没办法的事，我肯定要把他说通”

：“哎哟，你别费劲，我跟马嘉祺劝过他那么多次都没用，你总得给他些宣泄的出口，要不然他怎么活呀”

：“甭管受过多重的伤也不该自暴自弃，我看他就是固执着他那些国家大义的屁话才拖延着不医治，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多了，难道就差他一个去拯救？”

听着他的话丁程鑫也无奈点头：“他这些年都是抱着这些外务活着，你让他一下子放下也不可能，你慢点，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劝他，你正好顺路去跟马哥说清楚你俩的事”

丁程鑫怔住：“今天就说呀”

：“你这不是喝了酒嘛，就算他不答应，你就说一句酒后失言”

丁程鑫呵呵一笑喊道：“嗯，有退路，把刘耀文说通，跟马嘉祺坦白”

说着二人一起往外走，打开门的瞬间，迎面就这么撞在了刚好路过门口的人身上，那人吓了一跳，刚要推开，却又不知怎么马上收了手，将人府稳

亚晃了晃脑袋，抬头看过去，刘耀文俊朗的面容就在眼前，他那双自带威严气息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亚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眨巴着大眼睛对着他笑

：“你来了”

他脑袋靠在刘耀文的颈窝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不过一个呼吸间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公子的人缘还真是好，有女子倾心仰慕就算了，竟然还有男子投怀送抱”

这个带着两分沙哑的陌生声音，这是亚对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所以昨天刘耀文也在芳香楼，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他不是去禁卫营了吗。

橘杏：“先生，即便今儿这天气不错你也不能就穿着就寝的布履出来，太凉了些，要不，咱们回去换一双”

橘杏跟在亚的后面，见亚似乎一直在出神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她心里却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早上说错了话，所以先生才会自屋子里出来后就一直板着脸，这大冷的天儿，穿着一双寝鞋就出门。

：“橘杏，你知道殿下的这位客人叫什么名字吗”亚沉声问道

橘杏还在纠结亚的鞋子只含糊着回答：“好像，是姓云吧，我见他的小厮都是这样叫的”

亚思索帝都姓云的世家大族，刑部尚书云秦算的上是一个，但这位是当年白司戈得势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目前来看绝无动摇的可能更加不可能主动与刘耀文结交，会不会是兵部的副使，那位是姓云，但他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不日便要高老还乡，也实在没有拉拢的必要。

何以刘耀文会与之约见在芳香楼，何以如今又让这个人住到这里，刘耀文这几年也有了这样亲厚信任的友人吗，怎么他的情报中从未提到有这样一个人

穿过小花园一路被橘杏带着走至后面稍大的会客室，橘杏留在月洞门处，独亚到了屋前，刚刚站定在门口，就听见了昨晚那个带着两分沙哑的男声

黑云：“此事暂且如此，公子若是找到稳妥可靠的人选，记得与我说一声，我也好让底下的人早做准备”

刘耀文：“不必旁人，我去便是”

黑云：“杀鸡焉用牛刀，怎可让公子亲自前往，依我看，不若与那勾陈部众商议一二，勾陈多是江湖出身，能人义士也多些”

刘耀文：“我与勾陈亚刚刚结盟，此人行事诡谲又随心所欲，暂且有些东西还不便与他详谈，你只管准备，其他的交给我”

亚的脚步一顿却未敲门，还以为这段时间他们之间起码已有了两分信任，如今来看倒像是一丝改变也无。

：“谁在门口”

亚的眼前一道劲风划过耳边，瞬间旁边的木门便被打出一道缺口

刘耀文不过挥手便就有这样的威力，想来那离魂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亚不免心口憋闷，这人根本无需自己为他担忧

亚理理身上的袍子，面上带笑的走进来

：“殿下有客人在，故此在下才在门边等候，殿下赎罪”

那陌生男子看到亚的容貌眸中似也有惊艳：“你是昨日那个喝醉扑人的公子，竟然这么早就醒了看来酒量不错”

亚拱手：“昨日实在是在下失德，饮酒误事，请殿下责罚”

那男子上前，抬手想搭上亚的肩膀，亚稍稍挪步躲过，男子见他反应笑道：

“殿下府中当真能人辈出，阁下这般气度风姿的满帝都怕是也找不出几个”说完对着亚肩膀指了指，亚转头看过去他肩上有一片枯叶。

亚佯装歉意的笑笑：“实在失礼，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黑云，是储君殿下新招揽来的门客，今后要与先生同住于此”黑云坦荡答道

二人说话间，亚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刘耀文，却见他只喝茶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亚：“这自然是好的，平日里只有我一人在这宅子里，如今多了云兄弟陪我倒也不无聊了”

：“殿下府中只你一人”黑云神色也有些许差异：“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亚看向他，这人是个极英气又锋利的长相，但说话行事却带着些许痞气，棕色的瞳孔，一身玄青的素袍，只一点比较奇怪，他的腰间配着一个兔子式样的荷包，与这人格格不入。

亚故意扬声道：“我身份低微，姓名也实在卑贱，不能入贵人的耳，不过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有任何需要在下的地方，殿下只管吩咐即可”

刘耀文放下茶盏开口道：“你手底下可有做梁上君子的人”

：“我的人都是些苦出身的孩子，这些自然是会的，但不知殿下需要偷的是什么物件”

：“你不必多问，只管将人找来，我自与他详谈”

：“可以，不过殿下可能要稍等个几日，我需与那人联系一下”

：“你写好书信我叫下人带去禁军营中”

他竟还想知晓自己与属下联络的方式，亚抬头看他，自己就这么不让他信任吗

亚也不在装那恭敬样子，眼神里满是厉色：“我有我做事的方式，殿下还是不要太过心急的好”

：“你的人只听你的，这对朱雀国来说不是好事”

：“我说过，我只做殿下的臣子，那么我的部下便也都是殿下的部下，朱雀如何与我无关”

刘耀文与亚对视，他半掩着瞳孔，坐在上首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那喝空了的茶杯边缘，不怒自威，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蝼蚁

亚的头更疼了，他心中有气，内里正兀自叫嚣着，刘耀文当他是卿他便是卿，当他是臣他便是臣，忽冷忽热，是谁给他这样的自信，他让自己干什么自己就必须照办。

黑云感受到了室内空气的凝固，便上前为刘耀文续上一杯茶水

：“储君殿下此事倒也不是什么急事，朱雀国一贯信奉强者，似亚先生这样的高人也自该有独特的做事风格，殿下胸襟浩若江海，何妨多等个两日，想来以先生的神通，对他勾陈部落的人来说，区区偷窃当是易如反掌”

亚看向那黑云：“你知道我是谁”

黑云一笑，端了茶递到亚的眼前：“勾陈部落短短五年间就有如今声势，这背后主事之人自然当受景仰，在下不过是众多钦佩勾陈亚的人之一，知道先生您的名号也不足为奇”

：“刘耀文你若是想让我帮忙就等着，不想也不必再来烦我了”

亚面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饮了黑云递过来的茶，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月白色的披风带起了门口的雪，寒冷的湿气掩盖了人的耳目，宋亚轩步履匆匆丝毫没有要在乎刘耀文的眼神

屋内寂静

：“他的鞋，太薄了”刘耀文自顾自的说着

黑云叹气：“你何必这样对他，在硬的心肠，也是会疼的”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