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闲事

肖战心情复杂地回到家，也忘了开冰箱拿绿豆汤喝，径直走到肖若房间，把牛奶往妹妹桌子上一放，无声胜有声。肖若身子一凛，不等他开口，就回过头说：“哥，你听我狡辩！”

“狡辩吧。”肖战坐下来，跷着腿说，“上次送饮料，这次送牛奶，下次是不是要把自己也送走？”

“我不爱喝这牛奶，脂肪含量这么高我会长胖的……”肖若扭着上半身撒娇，“我看王一博那么瘦，顺手就给他了。”

“你倒是很会顺手。”

“哎呀哥，”肖若继续撒娇，“你不知道，自从上次他在球场上大杀四方，前两天又和付倩茹滑滑板，现在班里男生都不跟他玩，他刚从国外回来，好多事情都搞不清楚，学习进度也跟不上，又没人可以问，怪可怜的。”

“男生不理他，可以问女生啊，”肖战不屑道，“他不是很受你们女生欢迎吗？一天能收十几盒牛奶吧？”

“他不怎么和女生讲话，大家送他零食什么的，他也不收。”肖若说，“本来我给他他也不要的，但我说是你给他的，他就愿意要了。所以我觉得，他不是清高或者不在乎，他其实很想融入男生群体，不想因为受女生欢迎而被他们孤立。”

“照顾新同学当然是对的，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肖战耐着性子说，“牛奶是营养必需品，你不想长胖，也不想长高是不是？”

“长高当然要啦，所以我自己买了脱脂奶喝，既获得了蛋白质，又避免了脂肪，完美！”

“你现在每天脑力消耗很大，需要适当摄入脂肪保证身体有能量可耗。”肖战懒得给她上营养课，又问：“那假传圣旨又是怎么回事？他不肯要你就非得打着我的旗号？还说我喜欢他要请他来家里吃饭？”

“那是客套话。前几天妈妈说有机会找他来吃饭，对不对？”肖若振振有词，“大家素不相识，他肯定不愿意来，所以要讲点好听的拉近距离呀。打着你的旗号最自然，不然难道说‘我妈喜欢你’？略奇怪。‘我喜欢你’？很唐突。‘我爸喜欢你’？太惊悚。‘我哥喜欢你’，就完美。”

肖战：“……”

妈蛋，竟无法反驳。

“话说哥是怎么知道的？他去找你求证啦？”肖若疑惑道，“奇怪，难道他很在意这件事的真伪？”

“写你的作业！”肖战起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拿牛奶，没什么好气：“我让妈给你买低脂奶，全脂的以后我自己喝。”

今天的功课他在晚自习上就做完了，回家也只是复习巩固一下，做点自己买的习题册，可肖战在书桌前坐了五分钟，也还是没能集中精神。

刚才从那条巷子里出来之后，就找不到那小子了，明明回家的方向是一条直路，就算是滑滑板也能看见背影才对，不知道又瞎跑到哪里去了。上楼的时候他特别注意过对门，听不到什么动静，门缝里也不见灯光。

难道没回家？

胳膊肘不是流血了吗？应该早点回来冲干净上点药才对吧？

现在的小孩子，对身体健康真是一点都不重视，怕长胖不喝牛奶，受了伤还到处浪不回家，真够让人操心的……

算了算了，肖战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亲妹妹当然要管，非亲非故的小孩就算了吧，他父母都不管，自己瞎操哪门子心？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他开始做数学试卷，耳朵却还是竖着的，不一会儿就听见楼梯间有人开门，于是立刻停笔，侧耳细听。

不对，有高跟鞋的声音，应该是隔壁502的阿姨。

肖战恢复呼吸，继续做题。

大约十分钟后，终于又有脚步声传来，这次应该没错了，开关门的声音来自对面503。

臭小子总算舍得回家了。

肖战暗自摇头，同时也松了口气，解题速度顿时变快，不多时就做好了半套试卷——为了提高效率用最少的时间提高最多的分数，肖战一般只做选择、填空和大题的最后两三道，前面的基础题都略过不做。

等他又完成两套英语听力，已经过了十点半，肖若在外头敲门说：“哥，我洗好澡了，你可以去洗哦。”

“嗯知道啦。”

肖战放下笔，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起身找换洗衣服。

衣柜的最下面一层放着医药箱，正中间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显眼到让人无法忽视，肖战站在那里，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

——别管了，你都不认识他，没有照顾他的义务。

肖战关上衣柜，拿着睡衣睡裤向外走去。

——十五六岁也不算很小，可以照顾自己了，伤口不大，自己也能上药的。

他按下把手，打开房门，定定站了几秒钟，又骂骂咧咧地回过身。

——妈蛋，爱管闲事是一种病，得治，得治啊！！

半分钟后，肖战拎着医药箱，站在503门口，敲门。

过了好久才开，王一博换了件黑色T恤，衬的皮肤更白，神色警惕地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肖战突然觉得尴尬，可谁让他非要管闲事呢？该！

“我妹让我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消毒药水。”

——高举对方旗号胡扯八道各一次，有来有往，这波不亏。肖若先动的手。

“不用。”少年抬了抬胳膊，面无表情，“我弄好了。”

所谓“弄好”，只是洗掉了伤口周围的泥土灰尘，然后贴了片创口贴，大小并不合适，还有一小截蹭破皮的肉露在外头。

“你这样不行，容易感染。”肖战递过医药箱，说：“这里有双氧水和碘酒，要先消毒，再用纱布包，你自己会弄吧？”

王一博只看了一眼箱子，就说：“不用了，我一直这样处理的，两三天就能好。”

他实在不耐烦听：“看你就是不会，我帮你包吧，能进去吗？”

——你病的不轻啊肖战！病入膏肓了啊！！

少年迟疑地盯着他，仿佛不信任，但更像在发呆。

“保证不拐卖儿童，也不吃小孩，”肖战生无可恋，“要不拿学生证给你看下？”

少年无语地扯扯嘴角，终于侧身让他进门。

房间装潢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翻新过，只是少了一些家具，显得屋里很空。肖战站在客厅里，觉得503比自己家亮堂多了。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里每个房间的灯都是开着的，包括厨房、厕所、浴室乃至储物间。

“你开这么多灯做什么？”肖战问，“电费不要钱啊？”

“我喜欢住的地方亮一点。”少年这样回答。

“你们家那个做饭的阿姨呢？”

“下班了。”王一博说，“薛阿姨八点半下班，她还要回家照顾她老伴。”

所以到了晚上，这房子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肖战暗中在想，把所有灯都打开，是因为有一点害怕吗？

他没有问出口，只是走到沙发旁边，说：“就在这吧，你过来，很快就好。”

王一博乖乖坐在他身边，他一手抓着少年小臂，小心把伤口上的创可贴撕下来，血还没有完全凝住，同时他也看见，在那个鲜红的口子附近，有已经愈合了的旧伤口。

玩滑板和跳舞，应该都很容易摔跤受伤吧？肖战默默叹气，不理解为什么有些小孩就是不能好好待着，非喜欢搞一些危险运动。

先用棉球分别蘸了双氧水和碘酒给伤口消毒，然后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纱布，贴在少年手肘处，肖战交代说：“注意别沾水，明天晚上就撕掉，贴太久容易和伤口黏在一起，也会滋生细菌。”

王一博点点头，闷声道：“谢谢。”

“不用谢，”他语气仿佛教导主任，“毕竟你也是见义勇为，这种行为还是值得表扬的。”

少年并不搭话，起身跑回屋里，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支笔，递过来：“给你。”

很常见的黑色水笔，看笔芯已经用了快一半，肖战懵懵地接了，王一博曲起手肘，但他还是没懂：“给我……干嘛？”

两个人傻傻对望，显然是王一博先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同时也拿回了他手中的笔，说：“哦，没事。”

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岁一代沟”？肖战心里嘀咕着收拾好药箱，又问：“初中部不是八点放学吗？肖若早就回到家了，你干什么去了搞到这么晚？”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一个花痴败家老妹还不够他操心吗？

王一博果然也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肖战赶紧笑笑，“当我没问。”他拎着药箱站起来，说：“任务完成，走了。”

“那个……”

他转过脸，“哪个？”

“我想问，”少年垂手站在那里，眸中满是天真好奇，“跆拳道黑带，武术六段，散打五段，八极拳第九十五代传人，这些都是真的吗？”

肖战挑挑眉毛，原话奉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一博：“……”

小样，治不了你了还。肖战霸气转身，昂首挺胸，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