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沈霁

翌日一早，殷真如便去了殷楚雄的院子。

见到殷真如的时候，殷楚雄丝毫没有意外。

“若你是来同我说承允的事，那你不用说了，承允这次确实做的过了些，七皇子就要回京，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和沈家起冲突。”

“父亲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要换了承允院里的人？”

殷楚雄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殷真如端起茶壶给殷楚雄倒了杯水，解释道：“且不说沈三是如何知晓承允的行踪，但父亲真的觉得承允是这般容易冲动的人吗？”

沈家同殷家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殷承允也明白其中缘由，无非是阵营不同，沈家看好的是五皇子，而殷家看好的是七皇子。

她很了解殷承允的性子，喜欢独特的兵刃是一回事，及其护短是一回事，能够让殷承允气到把人打成那样的，除了她的事，殷真如想不到其他的。

殷楚雄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如今面上看着，确实是沈家的吃亏一些。

瞧出殷楚雄的态度有了变化，殷真如继续说了下去：“这件事上沈家未必全然无辜，怎得就那般的巧两人就碰上了？”

现下的阶段，殷素雪尚且还未做什么，若想要不打草惊蛇，这件事只能让沈家背锅。

脑中忽然闪过沈霁的脸，殷真如这才想起来忘了还有这人，待会该是去瞧瞧才是。

杯中茶饮尽，殷楚雄的态度不似方才那般。

“看来是最近太过松懈了，什么人都敢打我殷家的主意。”

“好在及时发现，还请父亲别再责怪承允。”

“不过，你昨日不是去护国寺给七皇子祈福吗？怎得当夜就回来了。”

殷真如眨眨眼，“还不是父亲在气头上，承允什么性子父亲不是不知道，你们二人对上了可不好收场，这不承允院儿里的人便快马加鞭找我来了，别人的事儿，哪有承允和父亲的事重要。”

殷真如的话说到了殷楚雄的心头上，他哼了一声，“如今你也过了及笄礼，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过阵子等七皇子回来了，进宫去看看你姑姑吧。”

话音落下，殷真如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攥着的帕子，面上仍是不显。

“父亲这么着急想让女儿成亲，可是不愿看到女儿在府里？母亲要是在的话，定要责怪父亲了！”

“臭丫头！说的什么话！”

殷真如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若是直接把话说明了，殷楚雄定不会答应，只能这般稍微敲打一下，说多了就过了。

“你母亲要是还在的话，瞧见你这模样才该说你了。”说罢，他又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是为父着急了，我们殷家的女儿还不至于这般着急嫁人。”

有了殷楚雄这句话，殷真如的心便放下了大半，至少，殷楚雄没有那么反对不是吗？

从殷楚雄的书房离开后，殷真如径直朝着灵犀园的后院走去。

把沈霁带回来后她就让人把人丢在那，今日一早看完殷承允后又去了殷楚雄的院子，根本没有时间查看沈霁的死活。

灵犀园曾经是殷真如母亲的住所，是整个殷府里最大的院子，里面都是她的人，府上其他人没有她的允许都不可靠近灵犀园一步。

到地方的时候，远远的瞧见容彧站在门口守着，一见殷真如来了，他立马侧身打开了厢房的门。

“小姐，他醒了。”

殷真如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隐约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更重的是药味。

最深处的榻上，一身形瘦弱的男人此时正靠在床边，好似在看门口的方向。

直到殷真如走近了，那人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由得让她有些奇怪。

见殷真如疑惑，容彧解释道：“许是因为脑袋被打了，他醒来后便瞧不见东西，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或许很久都不会好。”

“看不见了？”

殷真如蹙眉，前世也是这样吗？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正欲开口，一股劲风闪过，他不解地往前靠了靠，想要问来人几个问题。

见面前的人好似不觉似的往前靠，殷真如收回了手上的剑，方才，她试探地挥剑刺向沈霁的眼睛，想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看不见了还是装的。

沈霁的城府很深，她不能轻易相信。

方才那一幕看得容彧头皮发麻，殷真如出手的速度很快，快到若是他对上了都要反应一下。

把手中的剑递到容彧手中后，殷真如总算开口。

“你去看看他的药熬得如何了，这边暂时不需要你。”

容彧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殷真如却没了想要开口的打算，她倒要看看，如今这样的情况，沈霁会作何反应。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一男一女面对面静坐着。

殷真如并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正好趁着这一会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对付李鹤贞。

就在她以为沈霁就要继续装聋作哑下去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动了动。

殷真如抬眸的瞬间，对上了那双眼睛。

该如何形容她看到的那双眼睛呢？

明明那里面应该是混沌空洞，可殷真如却好似在他眼里看到一团火光，像是好不容易见到心爱之物的熊熊火光。

殷真如很不喜欢那样直白的眼神，这也不该是如今的沈霁该有的眼神。

终是她不再耗下去。

“沈公子，来了这么久，也不打声招呼吗？”

沈霁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殷小姐，久仰。”

“你是如何知道是我？”

沈霁摸索着床沿坐直了身子，规矩的坐在床边盯着殷真如的方向，“小姐或许不认识我，可我却是远远瞧见过小姐，也听过小姐的声音，方才小姐开口，在下听出来了。”

这人说得坦荡，倒是让殷真如无话可说，她轻笑，“不知沈公子是在哪里见过我，沈公子如此模样，我若是见过，定忘不了。”

听了她的话，沈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动作让殷真如更加的好奇，莫非，他不知自己这张脸有多大的杀伤力吗?

前世的她心思一直都在李鹤贞的身上，因此对于其他人并未有过多的留意，但就是如此，她在撞见毒发的沈霁时，纵使那人当时实在是狼狈，她还是不免被惊艳到了。

沈霁此人同他的名字一样，清风霁月，好似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就是这幅模样，充满了欺骗性，哄骗着人忘记他那蜂窝般的心眼子，继而在不知不觉中相信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