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兰国南岸的海风唤醒了黑夜,吹亮了星空。
方觉坐在阳台白椅上喝酒,他已经习惯繁忙,这种闭门不出的生活让他极不适应,可偏偏每年总有这么几天很难熬。
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动静同样遥远的是身后淋浴间里的流水声,奇蓝已经进去四十分钟,就在方觉以为他晕倒,打算起身查看时,他刚好顶着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来,站在那幅“残荷”图下发愣。
五分钟后,奇蓝拉开玻璃门,在另一张藤椅里坐下,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醒来时的兵荒马乱,看起来安静又平和。
他看向方觉的酒杯,礼貌地问:“我可以喝一点吗?”
方觉没有拒绝,为他倒了一杯。
奇蓝双手捧起酒,一口闷下,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上,方觉食指轻点太阳穴,侧眸看他,奇蓝的头发被风吹起又落下,宽大的浴袍将身体裹成小小的一团,隐去了满身伤痕,看起来干净得像初生的婴儿。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两人并肩坐着,竟然并不觉得尴尬。
直到一声孤鸟的哀鸣划破寂静,方觉百无聊赖地说:“聊聊天吧,讲点你的事给我听!”
奇蓝蜷缩的身体像只不倒翁左右摇晃,稚气的脸颊已经泛起陀红,一看就没什么酒量。听到方觉的话,他半眯着眼,略显促狭地斜睨他,声音里透出一种缓慢的温柔。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一岁时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家境不好,父母没有多余的钱支付昂贵的手术费,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为了防止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病发,他们用绳子把我绑在小床上,不许我乱动,我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到了四岁。
四岁那年夏天,父母说要带我出去旅行,我那时还不知道旅行是什么,但只要能出门就很开心,因为除了家和医院我没去过任何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坐了火车,又去坐汽车,来到一座有海的城市。”
奇蓝浅笑,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远处闪烁的灯塔,时而明亮,时而寂灭。
“那是我第一次踩上被海浪环抱的温暖沙滩,第一次看见红白相间的高大灯塔,第一次知道冰淇淋有多冰多甜。
他们让我站在灯塔下等待,说很快就会回来接我,然后我目送他们渐渐走远,独自站在原地,直到冰淇淋融化掉在地上爬满蚂蚁,直到灯塔开始闪烁,直到大海吞没了太阳。
黑色的海浪拍打礁石,像怪兽在吼叫,我蹲在灯塔下,又冷又怕,一直哭到眼泪流干、失去意识。
我在救助站醒来,因为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也不记得父母的全名,工作人员没能找到我的监护人。
几天后我被送进当地福利院,我运气不错,福利院的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善良的老院长还为我争取到了基金会的救助金,做了心脏修补手术。
九岁那年我被领养,新家里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弟弟......”
方觉眉头紧蹙,因为手下人的纰漏感到恼怒,管家提交的调查材料里并没有提到奇蓝有心脏病史,这具身体并不适合承受顶级Alpha的易感期。
奇蓝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继续说: “养父母对我很好,妈妈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她说我长得好,上镜,如果去拍戏一定能挣钱。
她带我见了很多导演,推荐我进剧组,我偶尔去学校上学,大部分时间跟着妈妈辗转于各个片场,虽然辛苦,但能让养父母高兴,我也高兴。
后来爸爸的公司破产,他们开始没日没夜地争吵、打架,有时候也会打我,但是从来不打脸。
他们协议离婚的时候都想争取我的抚养权,为此还打起了官司,我很感激,因为没有被丢掉,反而有人抢着要我。
因为妈妈工作稳定,后来我和弟弟被判给了她。
有人说小时候好看的人,大了会长残,但我是个例外,随着作品增多,喜欢我的观众也越来越多,16岁开始,粉丝称我是被全网期待长大的‘盛世甜茶’,而同时期待我成年的还有娱乐圈那些有权有势的金主。
18岁生日那晚,妈妈送了我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个、油腻、秃顶的胖叔叔。那位叔叔有钱有资源,他喜欢玩游戏,花样还特别多......”
讲述到这里,奇蓝止住话头,顿了顿,他突然拔高音量,指向远处的灯塔,“你看那里,那座灯塔,大家都说它代表希望,但对我而言......”
他漂亮的眉毛皱出深切的哀伤,转而小小声说:“那分明是绝望啊!”
总裁总算有点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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