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来得巧,寒意还没散尽,绿芽已经从深灰的树枝上冒出头。
这是陈冉入宫的第三个年头。
忙着在册子上勾勾画画的太监抬起头询问:“陈公公年岁几何?”
这个问题叫陈冉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她重生后就已经被拐子迷晕拐走,一睁眼就在荒郊野外的马车上。
周围都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童,估摸着可能三岁?四岁?或许更大些。
她无奈回答:“我不知道。”
这句话完全是实话。
小太监愣了一下,下笔的动作也停住。
像陈冉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因为历年来进宫的太监年岁都比较大,最小的也有七八岁,都是已经记事的年纪。
只有三年前曹公公带回来那一批小太监,年岁都偏小。
小太监敲了下脑袋:“不要紧,陈公公,我听管事公公说,你们进宫那一批太监都有记录,想必那上面有您的年岁。”
说罢,他风风火火去库房扒拉档案册子,还真就让他找到了。
打开一看,上面记录着:陈冉,五岁……
她的指尖划到上一个名字上:“容城,六岁……”
她进宫三年,如今应该是八岁了。
……
说到容城,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正巧今日没什么差事,陈冉顺路去了容城房中一趟。
这三年,容城凭借沉稳可靠,办事踏实的作风也升了几级,如今已经是正八品太监。
推门而进,小太监收拾好房中的杂物就要走:“陈公公,容公公他晌午有些事,差不多快回来了。”
陈冉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等小太监走后,她站起身查看房间内的摆设。
就像容城的性格一样,屋内没有什么过多的饰物,一张床,一席棉被,冬夏替换。
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想到自己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样子,陈冉心头爬上几分羞愧。
这点她确实不如容城。
这时,枕下一角白引起了陈冉注意。
她走过去,正要拉出那角白,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冉?”
陈冉转身,容城正站在门口,神色自若。
“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大名鼎鼎的陈公公。”
陈冉听出了容城口中的揶揄,不由得懊恼:“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
容城瞧见枕下的那角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隐匿不见。
陈冉自然也注意到了容城的神色,试探地问道:“这是什么?”
他绕过陈冉,把那角白拿出来,是一封信。
在陈冉眼前晃了晃:“不过是家里寄来的一封信,怎么,你想看?”
说完,容城把信重新塞进枕头下面,这次他塞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半点信纸。
“偏不给你看。”
陈冉也不跟他计较,只觉得是在开玩笑,随口说了句小气鬼就不再关注这封信。
“大名鼎鼎的容公公过得如何啊?曹公公说让我跟你多学习,瞧,我这就来了。”
陈冉被调到曹公公手下负责采买后,时不时听说容城的事迹。
和她不同的是,容城因为年岁小,容貌又极好,得了贵人的青眼,被蒋嫔要了去做身边的太监。
按理说容城年岁小,资历浅,自然是不够格在贵人身边服侍的,贸然被按在这么个位置上,恐怕也会被老太监欺负打压。
可容城偏偏在太监堆里杀出一条路来。
陷害,嫁祸对于容城来说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陈冉也在容城刚开始被欺负的时候帮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听说过容城在谁手上吃过亏。
用曹公公的话来说就是:“此子深不可测。”
陈冉也不管什么深什么测,她一直以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容城。
这也是容城几乎不会对陈冉设防的原因。
“跟我学?好啊,阴谋诡计、奸诈阴险、落胎争宠,你想学哪个?还是说你放着那个赚钱的门路不要,要去宫妃身边闯个名堂?”
陈冉立刻否定:“不,这种事还得我们聪明伶俐的容公公来,要是我去,肯定活不过三个月。”
“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容城嘴角微扬,笑眯眯看着面前这位一同进宫的朋友。
陈冉没听清他说的话:“什么?”
“没什么。”容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那位弟弟,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陈冉冥思苦想,不明白容城的意思。
自从那日两人误会解除,楚误便事事都与她讲,即使她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太阳下了山,楚误也不肯罢休,硬要把那日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她才肯去休息。
“我随口一问罢了。”
容城快速揭过这个话题,但是他的样子明显不对劲,陈冉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但她怎么问容城都否认,就是不肯告诉她。
两人喝茶聊天,说着这几年宫里发生的趣事,还有当初他们初进宫时的相处时光。
想到当初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二牛,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他们那批小太监仅半年就死了近一半的人。
他俩本以为二牛有些笨笨的样子活不过多久,于是处处照应着他,没想到傻人有傻福。
三个月后,二牛被太后看中,到慈安宫领了个看花护草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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