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肖战一直等到病房里的黎晓情绪平稳下来才敲门进去，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陈祚的情况他就提议让黎晓先回去收拾一下休息休息，自己在这守夜。

黎晓起初不同意，不过在两个人的劝阻之下又再三确认陈祚身体状况很稳定之后还是答应了。等到病房门关上，只剩下兄弟俩人的时候陈祚终于放下了那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龇牙咧嘴的开始喊疼。

“妈的，疼死小爷了。”陈祚瘫在病床上，胫骨骨折的右腿被支架固定着高高吊起。

肖战双手交握在胸前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应该疼，让你长长记性。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下次赶不上参加你葬礼怎么办。”

“呸呸呸， 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我可是病人你说话注...”话都没说完整一侧头晕眩的感觉疯狂袭击每一根神经，“盆，要吐....!!!!”

肖战眼疾手快拽过桌子上一个塑料袋就捂了过去，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呕吐声音传来。阵仗很大没错，但实际上除了胃酸什么都没吐出来。肖战一边嫌弃的把袋子丢进垃圾桶，一边按呼叫铃找护士。

陈祚的手术是黎晓找了院长调了医院最好的主任会诊的，虽然事情暂时还瞒着陈家，但是大家也心知肚明陈祚的身份，医院不敢怠慢。肖战按了铃，马上就有主任医生带着护士长过来。

仔细查看了一番，医生道：“陈少现在的情况很稳定，眩晕恶心都是脑震荡和颅内出血后的正常现象，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一会我让护士长给一支格拉司琼缓解，多休息睡着了会好很多。”

“好，谢谢张主任。”肖战起身送他们出去，“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主任十分殷勤，“我就在这值班，陈少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加药点滴注射之后，陈祚好受了很多也缓过了那股劲。肖战给他调低了床头，自己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肖战把手机屏幕的光调暗。

“嗯。”陈祚应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肖战玩了一会手机，奔波了一晚，累的浑身骨头一翻身都感觉在咯吱咯吱响，没有几分钟，困倦渐渐袭来。

“你睡了吗？”

肖战被这冷不丁的一句打散了睡意，坐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天吧。”

肖战重新翻身躺下，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要不是看在你中学那会帮我抄作业的份上，真不想管你死活。”

陈祚嘿嘿笑了两声。

两个人沉默几瞬，肖战先开口：“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从小就偷偷摸摸的开家里的车可从来没出过事。”

“没酒驾，不沾毒。所以到底是怎么了？”肖战道，“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家里知道这事儿，你该知道的，瞒不住。”

病床那边无声无息，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祚滞涩的声音低低道：“阿战，你说我爱黎晓吗？”

“车祸把你撞成傻子还是撞成失忆了。”肖战皱眉嗤笑，“你们俩分分合合纠缠了十几年，从上中学那会儿就在一块，现在你问我你爱不爱黎晓，如果你能从我这得到答案，你这么多年是有多悲哀。”

“也对，我跟一个大龄母单说什么爱情。”陈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又道，“但是说真的，折腾这十几年，特心累的时候吧我也想过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可是她一哭我又受不了了。”

“一直到昨晚出事的时候，车失控的时候最后一刻我甚至觉得解脱了。”陈祚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太可怕了，我竟然觉得解脱了。”

肖战搓了搓被角几度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陈祚也没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安慰的话，自顾自的说起今天的事。

“阿战，你还记得陈滢吗？”

肖战在黑暗中摇了摇头：“谁？”

“嗤——”陈祚自嘲轻笑，“你看，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连你都不记得的人，黎晓却为了这个荒谬的初恋和我大闹一场要死要活。”

今天本来陈祚是去机场接出差的黎晓回家，在候机室的等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提着重重的行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祚下意识的就去扶了一把。谁知道这一幕正好被过来的黎晓看见，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陈祚上初中时候的“初恋”女朋友。

黎晓是认出来了，可陈祚压根都没认出女人是谁。黎晓倒是嚣张跋扈惯了，怒气冲冲的就给了陈祚一巴掌，把人打的当下就懵了，就算这样陈祚也立马追了过去。可黎晓到了车上还不依不饶，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吵了半天，陈祚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是谁。

他再三解释自己根本不记得陈滢，并且确实是去接黎晓的，她看到的只是巧合。可黎晓情绪激动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大吵了几句之后就嚷着下车，可当时的路段根本不允许停车，她竟然去抢方向盘，然后就出了车祸。

肖战沉默好久，想劝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劝起，因为那些话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诚然，他依然觉得两个人是真的相爱，可是感情发展到现在，看起来已然成了无解的死局。

作为兄弟他最清楚不过陈祚的为人，他从来不是个在外鬼混的人。虽然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喜欢找漂亮小妹妹挨着坐，可也从来没有做出过同时挨着两个小妹妹的情况。

他对黎晓可以说是掏心掏肺，要星星不给月亮，让他打狗他绝不撵鸡，就是嘴上欠儿一点，这么多年肖战以为这已经是两个人磨合好的相处之道了。

“其实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闹。”陈祚揉了揉额角疲惫道，“陈滢是黎晓心头的一根刺，已经和她的骨血融为一体，我拔不出来。”

“这关陈滢什么事啊？你要是今天不提我都想不起这人。”肖战皱眉。

“要不是黎晓总在我耳边提醒我，你当我能想起一个十几年前过家家一样谈过的女朋友？”陈祚长叹了一口气，“我和黎晓在一块是她先戳破了层窗户纸这事儿你知道吧，我对她是后知后觉。所以她就老觉得我不够爱她，早些年只要一吵架就拿我主动追陈滢说事儿。”

“这十几年了，只要我和别的女的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不是哭就是闹。最开始觉得小女孩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可是十年了啊，我就算是养条狗他也该知道主人是个脾性了。黎晓却始终一点信任都不给我，我是人不是机器，我也会累。”

“要是我能有超能力，我就他妈时光倒流回去一定在她跟我开口之前先告白。可我没有这本事啊，过去的就过去了，回不去了。我一直试图拽着她向前看，可她把自己困在那个圈里的，我拉不出来....”

陈祚的尾音哽咽，肖战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从小和陈祚一起长大，从上学开始就再从来没见过他哭。他看着吊儿郎可小时候犯了错被他爸打到鸡毛掸子抽断也从来不会掉一滴眼泪。

肖战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祚，声音又轻又淡：“阿祚，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了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第二天一早，肖战伺候着陈祚洗漱完安顿好在黎晓到之前就先回家了，他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又不敢翻身怕吵醒本就难眠的发小，只能是干挺着。

本想下楼打个车，没想到刚出门就被早在外边等了不知道多久的一个司机叫住。

“肖先生，您回家吗，老板安排我送您。”

肖战仔细看了眼他的脸才想起来他是昨晚送自己来医院的那个人:“你一直等在这儿吗？”

司机给他打开车门笑着解释：“哪能啊，早上刚过来没有多久。”

不过是走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肖战生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进了门，只觉困顿感要把整个人都淹没了，他把手机关了静音连澡都没洗倒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拉窗帘的外边天色已经昏暗将夜。他下意识的就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屏幕亮起的时候却先看到未接了电话和信息提示。

【19:21】

他睡了十一个小时。手机上的来电有陈祚的，剩下的两个来电显示都是王一博，还有一条信息：“睡着了？”

肖战先给陈祚回了个电话问了问他的情况，陈祚说挺好的黎晓正陪着他，打电话就是想再叮嘱他一下，万一陈母打来电话询问不要露馅，特别不要提起车祸跟黎晓有关系。

挂掉陈祚的电话，肖战拿着手机盯了一分钟，然后把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