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自从跟阿祺回来之后,丁程鑫变得贪睡了好多,可能是心里踏实了许多,所以睡得才格外好。自马嘉祺走后,丁程鑫足足睡到了下午两点才醒来,一看时间把他自己都惊到了。越睡越没有精神,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丁程鑫想着,又打了个哈欠。马嘉祺离开之后去了个地方,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也不算,好像还有一个人。“母亲,还好吗?”十年前的小巷子早就变了样,街头巷尾人迹罕至,破落的几间小房子都上了门锁,这样的地界不好租出去了,房主们都搬到了市区里等着拆迁呢。说实话,现在这个年代也鲜少见这样破败的街道了。不知是念旧还是什么,马嘉祺把从前和亲生母亲居住过的房子买了下来,房主高兴着呢,谁能想到会有一个冤大头上赶着买这间破房子呢。他自然是认不出这是多年前租过他家房子的住客了,过了这么多年,谁会把一个在大冬天穿着破旧布鞋满街乱跑的小脏孩和一个沉静稳重的男人联想到一起呢?“你来做什么?”屋内的女人声音喑哑沉闷,听到来人也不曾抬起头,眼神只定定地盯着某一处看,少了几分色彩。“母亲这是不欢迎我了。”马嘉祺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泰然自若地坐下,眼里含着笑意,只不过这笑意里带着些许嘲弄,说出口的话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嫌恶。“几日未见,母亲过得还真是狼狈啊。”说是狼狈,确实与曾经奢侈富足的生活大相径庭,女人虽然衣着破旧却也干净整洁,头发整整齐齐地扎起,连头发丝也倔强地别到耳后。“托马总的福,不对,现在应该叫董事长才对。”女人愤恨地盯着他,眼神里难掩的轻蔑和不屑。还记得那一日马嘉祺去医院接丁程鑫。“忙了这么多天可算是结束了,总裁也可以睡个好觉。”助理领着马嘉祺从正门进了医院,之前董事长出事,马嘉祺忙着公司的事情,都是派他来医院帮忙的。“你再去开一辆车到侧门。”“好。”马嘉祺按了电梯楼层,上了楼。他没有直接走进病房,而是隔窗看了看。“不好意思,请问之前这个病房里陪护的女士到哪去了?”他拦下了的那名护士,之前办手续的时候见过。护士看着病房门牌号,想了想,指了指隔壁休息室。“好,谢谢。”马嘉祺径直走向休息室,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母亲。”女人睡眠浅,更何况硬邦邦的椅子睡着也十分不舒服,马嘉祺刚一喊她,她便醒了。“母亲也累了几天了,让我助理送您回去,父亲这有我和哥哥。”马嘉祺借着医院里休息不好的由头让她回去休息,言语中满是关心和安慰,听得他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不说十分苛刻,但也是喜欢不起来。这次倒是什么偏见也不见了,跟着马嘉祺上了车。“母亲要不要喝点水?”马嘉祺从驾驶座递了瓶水过去,递过去之前还贴心地把水拧开。连丁母都觉得这个儿子十分细心可靠。但她不知道,这样的假象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就在她昏迷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车停在了离医院正门不远的地方,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尤其是阿程。只能委屈阿程走侧门了,要不然他可就解释不通了。解释不通就要硬把人带走,虽然结果一样,但吓到了他家阿程可不好。这个家里的人,除了阿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也要让这个女人体会一下他们母女曾经的痛苦和绝望。当然,阿程,他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一步的。“我还真是低估你了。”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让所有人都掉进他看似纯良无害的陷阱里,她那可怜的儿子甚至一点都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马嘉祺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冷了脸。“丁夫人,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我母亲的吗?”不是刻意听到的,只是偶尔经过他们夫妻二人的房间,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你把那个狐狸精的儿子接回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外面的贱女人生的野种,也能让你这样上心,你把阿程放在哪了啊?”“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他住在这,但不代表我接受他。”……狐狸精,贱女人。他原本都快说服自己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爱自己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马嘉祺要的没有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不公平,他们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的地狱里。地狱里爬出来的孩子,看见的世界都是昏暗模糊的。天知道马嘉祺这些年那一声声母亲,都是怎么叫出来的。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被这样的一群人给逼死的。“我和我母亲就是生活在这里。”马嘉祺语气轻松,像是讲故事一般讲诉着他的曾经。“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丁夫人缓缓抬起头,他看不懂马嘉祺,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嘴角是上扬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是个妓女。”马嘉祺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原本最难以启齿的话。丁夫人听后心里一颤,她知道,但没想到马嘉祺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赚钱的,每次就挣这一点点钱。”马嘉祺拿手比量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你知道吗?那些男人,不把我母亲当人看的。她就连去打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都会被老板啊,客人什么的占便宜。”“我头一次知道,长得太漂亮是错的,穿裙子也是错的。”马嘉祺苦笑着。“她后来病了,她还以为我不懂,像是报复一般,那些男人来家里她不再拒绝了。”丁夫人越听越觉得震撼,她的生活环境,她所受到的教育,让她不敢想象世界上有人经受了这种苦难。“现在想想,那几十块钱放在那我都觉得可怜。一条狗摇摇尾巴还有人给块肉呢,怎么我母亲就要平白的受人欺辱,凭什么?你说啊?凭什么!”马嘉祺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失控,这与人前的马嘉祺像是两个人一般。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丁夫人一时也被镇住了,他不知道该心疼自己,还是可怜马嘉祺。马嘉祺猛地起身,冷笑地看着丁母。“我那父亲大人说不定也是个禽兽不如的人,要不然怎么生下来我呢?”马嘉祺深邃的眸子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周身的气息让人害怕。窗外的天色渐渐追赶屋内的阴沉昏暗,亦如马嘉祺现在的心情一般沉闷压抑,让人窒息。回去晚了,阿程该等急了。马嘉祺想。“夫人不是说我母亲是贱人狐狸精吗?我到要看看夫人当时当下,应该如何自处呢?”马嘉祺就这样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离去前还不忘了刺激她一下。“对了,阿程他,我可是会特殊照顾的。”果不其然,丁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想冲上去拦马嘉祺却被他从外面把门锁住,她只得绝望地拍着门哭喊。“马嘉祺,他是你亲哥哥啊!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有什么冲我来!马嘉祺!”马嘉祺步子快直接上了车,声音渐行渐远,但也进了耳朵。阿程的确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他马嘉祺又做错了什么?他母亲又做错了什么?欺负过,羞辱过他母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阿程。想到他,马嘉祺眼中覆上了一层柔和。阿程他会特殊照顾的。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