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王一博回家，几乎震动了整个王氏集团。

王家唯一继承人，十五年从未出现过，没想到就在老王总病危的时候出现了。

兰曳第一时间出现在了王家，笑着迎上来："一博终于回来了，老爷子挂念你挂念得紧。"

王一博没有理会兰曳，只是转头看着管家问了一句："陈叔，王总，在哪？"

"小少爷，您终于愿意回来了。"陈忠几乎老泪纵横。

王一博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他拍了拍陈忠的胳膊："陈叔，我都三十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少爷了。"

陈忠抹了抹眼角的泪："不，您永远是我们的小少爷，夫人走的时候就托我照顾您，是我辜负了夫人所托。"

王一博淡淡摇摇头："陈叔，我去看看他。"

陈忠赶紧弯腰指了指上面："老爷，在楼上，我带您上楼。"

王一博点点头往上走去。

三楼的最东面，那扇门紧紧锁着。

暗紫色的檀木门上雕着一枝冬梅，朴实浑穆，古劲雄深。

"小少爷，老爷在里面。"陈忠说。

王一博伸手推开了那扇门，这里原本是他母亲的书房。

兰姨看到了门口的王一博，神情有瞬间的错愕，又立马堆满了慈爱的笑。

她低头轻轻在床上的人耳边说了句："老爷，是一博，一博来看你了。"

王一博站在门口良久，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插满了管子，旁边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特别陌生。

那年夏天，暴雨如注。

"你执意如此，是不是因为那个肖羽？"

"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王一博，你要么后天乖乖去英国，要么就等着，看结果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王一博推开了家门，没有回头。

他明明就把肖羽肖战都藏得好好的。

却等来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王一博咬了咬牙，走到了床边。

当年那个专制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人，如今静静躺在那里。

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王一博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生命的尽头，所有人都一样。

兰姨站了起来，小声说道："一博，你爸爸这些天一直都在想你。"

王一博没有看她："知道了，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兰珍的表情僵了僵，微微点了点头，她伸手将鬓间的碎发往后束了束，浑圆的珍珠散发着隐隐的光泽，转身往外面走去。

王一博皱了皱眉，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把戏。

可如今，他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王一博心中不屑，转过头突然看到床上那个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一…博…"声音嘶哑而无力。

王一博居高临下看着那个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恨眼前这个人，害死了他最心爱的两个人。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阿羽。

"我是来看你，如何自食其果的。"王一博开口了，声音冷到听不出一丝复仇的痛快。

那个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但放弃了。

"对…不起…你…还有…你妈妈…"

王一博皱了皱眉，咬着牙，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太晚了，还有一个人…还有阿羽。"

那人目光凝滞了一瞬，缓缓摇摇头。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在他眼里，阿羽的命不过跟路上的阿猫阿狗一样，他从来没有感到过抱歉，是他高看了他。

他瞬间有一丝的恼怒，自己为什么还会站在这里？

他活着对他毫无价值，死了也一样。

王一博抬脚往外面走去，耳边的机器突然传来尖锐的鸣叫声，滴滴滴滴……

像是按下了生命的快进键。

"小心…兰曳！"

王一博猛然回头，那个人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生命体征检测仪已经全部变成了直线。

王一博被冲进来的医护人员挤到了一边，耳边传来兰姨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站在那里，像是站在了一幅静默的画里，画的一角被点燃了，幽蓝色的火焰在燃烧，他感受不到温度，只是觉得刺眼。

前尘往事都被烧掉了，那些执着的恨也随着那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王一博退了出去，地毯上跌落了一滴眼泪，转瞬即逝。

肖战还是买了一个蛋糕，最简单的款式。

白色奶油上有几个草莓，红红的。

他下班绕了好久从力健小区旁边的蛋糕店拿了蛋糕。

放在副驾驶上，小小一个。

后备箱还有自己买的菜。

肖战知道自己在骗自己，他其实，还是期待的。

回家果不其然没有人，他看了看时间。

为了今天能回家做饭，他早早下了班。

他拎着菜进了厨房。

所有的菜端上桌的时候已经7点了。肖战取下了围裙，从盒子里把蛋糕取了出来。

"他会来的吧？"肖战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戳了戳纸巾。

房间的光线越来越暗，肖战站起身打开了灯，看了看时间："八点了，怎么还不来？"

客厅里的座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嘟囔了一句："还有四个小时，生日就过了啊。"

盘子里的菜都已经凉透了，原本翠绿的菜叶子也有点泛黄了。

肖战伸了个懒腰："还有三个小时了，王一博，你别是又在骗我。"

动物奶油有些化了，刚上去没有刚拿出来那么好看了，草莓尖上那一层糖浆也流到了蛋糕上，看上去湿湿粘粘的。

"还有两个小时了，王一博，你是不是忘了？"

肖战用手指戳了戳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又灭了下去："你看，都是你爱吃的，其实，我都记得啊。那个鱼，你说松鼠桂鱼好吃，我偷偷练过，切起来很麻烦的。"

肖战拿起筷子戳了戳鱼肉上面的那层面粉壳："手都切到好几回。我其实挺怕疼的。"

"还有一个小时了，鱼都不好吃了。你到底还来不来啊？"

肖战站了起来，拿了一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上。

蜡烛点着了，发出"呲啦"的声音，灯花爆了一下，有些眯眼。

肖战静静看着蜡烛一点点的消融，烛泪铺成了一小摊，蜡烛足够粗，还能等一等……

12点的钟声终于响了，蜡烛灭了。

肖战眼中的光随着烛光一起熄灭了："生日快乐啊，肖战。"

他伸手拔掉了蜡烛，切了一块蛋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血糖，他手有些抖，蛋糕切得歪歪扭扭。

奶油在嘴里化开的时候，他尝到了一点甜味。

他没有胃口，可是吃了大半个蛋糕。

"嗡嗡嗡"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肖战拿了起来。

"战战，生日快乐。"

是王一博。

00:23，肖战看了看时间。

他不应该王一博跟生气，可还是压不住心里的委屈。

没错，他委屈了，很委屈。

从三天前他就在等，他可以骗过所有人，甚至骗过王一博，可是他骗不了自己。

"你的祝福过期了。"肖战回复了几个字。

"抱歉。"

肖战来回咂摸着"抱歉"两个字，最终化成了唇边的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