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睡觉的心思是彻底歇了。
但装睡也是个技术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要陪王一博演戏，但心底隐隐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要演戏，是不是说明白天王一博根本就没去医院？
是不是也能说明，他的植物人状态是装的？
或者，他白天看见的那个人，行动自如进到大厦里的，就是每天躺在他身边的王一博？
肖战拍了拍心口，考虑到等下有外人在，给自己换了个遮蔽稍微严实点的睡衣，房间里按周锐一早说的王一博的习惯，开了一盏勉强视物的小夜灯，又检查了一下房间，就挪回床上躺下了。
一楼黑漆漆的，只有院子里开着灯。
王一博的车是半个小时后到的，没弄出什么声音来，静悄悄进了院子，里面有人开了门，肖战因为醒着，竖着耳朵听，所以听到了几个人进门后的谈话声。
“哎呀，可算回来了，你们说一博住在这里可怎么行？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如搬进家里去，自家人照看不比保姆尽心啊？而且我那里离医院也近。”
“爸，我哥打小独立，毕业后就跟家里分开住了，怎么可能还搬回去？”
“你给我闭嘴。”
“哎周锐，现在怎么搞？把我哥给抬上去吗？”
“嗯，我跟管家来就行，少爷在旁边休息下。”
最后一句是周锐的声音，肖战猜着他口中的那个“少爷”应该是王一博的堂弟，他叔叔王振的儿子。
而他们所说的家，应该是他爷爷还在时的王家，等同现在的孟家那种，一家老小住在一起——现在应该是王振的家了。
说起来美泰集团也很奇怪，明明有个年富力强的叔叔在，可董事长临终前却亲自扶着孙子王一博坐上了总经理的位子，儿子王振反倒成了边缘人物，在公司只担了个闲职。
而王振的儿子王尧才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正式进入公司，是王一博出车祸，王振代理总经理一职时，王尧才开始接触一点业务。
肖战正胡乱想着心事，听见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声音，知道他们马上就上来，紧张地攥了攥被子，一双眼睛闭得很紧很紧。
“我大哥走得早，一博这孩子可怜，我这当叔叔的不能不管他。”王振边跟着上楼边说：“这样，我现在也脱不开手，阿尧刚上班正是历练的时候，我派几个人来伺候一博，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跟我说，需要什么都由我来准备。”
门砰地一声开了，周锐跟管家两个人抬着王一博进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不用，王总有人照顾。”
“下人怎么照顾得好？”
“不是下人。”
周锐还没来得及介绍肖战，肖战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装睡也不能装太过，他们说话声音这么大，门也推开了，他还睡就说不过去了。
“你是谁？！”
王振闷声叫了起来，看见床上还有人，吓得眼珠子都瞪直了。
周锐将王一博放在床上，给了肖战一个眼神，肖战顿时心领神会，好似眼里谁也没看见，揉了一把眼睛就趴到了王一博身上。
“一博啊，你可终于回来了！”
“周锐说你在医院做复建，我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他配合着扯出个哭腔，但无论怎么挤，就是挤不出眼泪，只好作罢，转头问周锐：“医生怎么说？”
“还是那样，你多跟王总说说话，他那么爱你，每天听见你的声音，肯定会醒过来的。”
肖战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这演的逐渐离谱了。不过无所谓，演戏谁不会？
“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也肯定尽心尽力，我这么爱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减少我对他的爱。一博，我的心我的肝我的……”
周锐尴尬地咳了一嗓子。
肖战及时地闭了嘴。这才抬头，仿佛突然看见房里多了其他人，皱眉问：“这两位是？”
周锐又清了清嗓子，说：“王总的叔叔，王总的堂弟。”
“你们好。”肖战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王振的脸色不好，被忽视了半天，又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一博的家里？”
“哦不好意思王副理，忘记跟您介绍了，这是我们王总的爱人，这段时间就是他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王总，所以您不用过于费心。”
周锐这介绍，别说外人了，光是肖战听着就脸色发烫。
爱人？一个月二十万的爱人？
“一博什么时候找了个男人？家里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王总向来低调，感情又是私事，与家里和工作都无关，所以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王振吸了一口气，对他的话不太信，倒是王尧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肖战，问：“你真是我嫂子啊？”
肖战嘴角一抽，刚要否认，目光又触到周锐，肩膀缩了一下，结结巴巴说：“我……那个……应该……”
“小少爷别吓到他了，还没到嫂子那一步，不过王总确实很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了……”
肖战适时打断了他，“周锐你是不是……”
扯谎也得有个限度，说成这样让他怎么接？
周锐面不改色继续说：“两个人分开了些时间，王总出国前才将人接回来，现在感情还在培养阶段。”
肖战脖子往边上梗了梗，听见周锐叫他，“肖先生，你说句话啊。”
肖战：“你自己说吧。”
想说什么说什么，看在二十万的份上，他不否认就是了。
王振还想说什么，但王尧先开了口：“爸，我哥这边有人照顾就好，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别打扰他们休息。”
终于有人说了句人话，肖战二话不说又趴到王一博胸膛上，扒着他的脑袋看了看，说：“一博，我给你擦洗一下吧，不洗一洗怕你睡不舒服。”
“行，王总就麻烦你了，我们先出去了。”
周锐叫着王振跟王尧往外走，关门之际肖战又听见王振说：“差点忘了问你，林总那边怎么会突然撤资？以前都是一博负责这个项目的，现在一博变成这样，生意还是得做不是？他那边应该信任你，要不你出面说一说，让我见见林总，再谈一谈，以后我来管吧。”
“王副理说笑了，除了王总本人，谁能约得到林总？”
几个人说着，声音渐远，肖战也不感兴趣，大大地出了一口气，盘腿坐在王一博身边，在他身上抓了一把，说：“人走了，别演了，起来吧！”
王一博静静地躺着，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刚刚的热闹似乎都与他无关。
“别这么无动于衷，与世隔绝似的。我早就猜到了你是装的！”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他把手往王一博鼻间探了探，呼吸很浅很浅，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凉。
“真他妈邪门了！”
肖战越想越不对，真是植物人的话，做复健就做复健，为什么大半夜要回来？难道是怕被王振接回家？
又想到王振那令人膈应的眼神，肖战撇了撇嘴，说：“你们家也不简单，但我告诉你，不管你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也不管你们各自有什么目的，等你醒了我就走，我家里已经够复杂了，可不想再掺和你们的家事！”
刚说完听见外面车子启动的声音，肖战知道王振父子走了，楼下传来周锐跟管家的说话声，他怕周锐也马上走，腾地起身下楼，冲到了一楼客厅，看得周锐目瞪口呆，问：“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你说王总喜欢我很多年了，说我是他的爱人，就是为了让他叔叔相信我会好好照顾他，对不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很显然，这根本就不需要问。
周锐抿了一下唇，脸色绷得有点严肃，说：“他们，想把王总接回王家。”
“那就去啊，他们自己家，回去了不是更方便？”
“不能回去！”
肖战默然。胸腔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感觉，王家是比孟家更能称得上豪门的家族，人人都羡慕他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但他们真正怎么样，外人谁又知道呢？
他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王一博的处境。
父母早逝，对他寄予厚望的爷爷也走了，而王家剩下的叔伯及兄弟姐妹，或许还不如周锐来得更可靠。
“那我问你，王总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了？”肖战的话刚问出来，就满怀期待地看着周锐。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回答。
但，他想听实话！
“是的。”周锐说。
“我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不是？！”
周锐的眼神闪烁一下，再看向肖战时，还是一如既往的肯定，“是！”
“我再问你，最最后一遍，说实话！”
周锐没有急于回答他，吞了一下口水，说：“昏迷能装吗？且不说找医生随便一检查就知道了，单是你们睡在一起，前几天几乎朝夕相处，难道你见过他醒来吗？”
是没见过。
但是，他手贱搞王一博的时候，眼睁睁看见王一博……硬过。
百度了半天也没查到个所以然，所以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正常的反应。
昏迷，植物人，脑死亡，这都分轻重，谁知道王一博到底是哪一步？
还有那天做噩梦，被人抱着亲的感觉，他一直都没忘掉过。
但周锐的解释也存在合理性，如果是装的，怎么可能装那么久？中间总要醒一下的吧？
肖战不知是失望什么，垂头丧气地，要上楼时又转过身，指着周锐说：“你要是敢骗我，等王总醒了，我第一个让他开了你！”
周锐看着肖战气愤的小脸，感觉他像个快要爆炸的火球，但还是淡定开口说：“肖先生，王总今晚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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