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思想龌龊

　　画得太入迷，忘了时间，等困得实在熬不住，发现已经过了凌晨。

　　他立即想到了几个小时后的见面，陈在溪会有多气急败坏。

　　果不其然，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陈在溪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发消息。

　　在睡梦中的他自然不会回，对方又拨了几通电话，电话铃声和闹钟铃声一前一后地响起，吵得他心烦。

　　陈在溪说一句，他“嗯”一句，表面认真听了而且做出回答，实际上话都没听清，脑子里乱得像锅浆糊。

　　没等对方挂掉电话，他就困得睡过去。

　　对面的陈在溪已然收拾整齐，在去公司的路上，“江姜，我说得话你都明白了吗？”

　　江姜恍惚地应了一声，声音小的听不见。

　　红灯剩下最后几秒，陈在溪边发动车子，边喊道：“江姜？”

　　对方依然没有答复，在他想着他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道很浅的呼吸声。

　　陈在溪：“……”

　　听那声音睡得还挺香。

　　江姜做事比较靠谱，半小时一次闹钟，卡着点来到公司没给陈在溪掉链子，但在办公室等了他十几分钟的老板，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心情似乎极不美丽。

　　老板不开心，就别指望陈在溪开心。

　　一向都是老板骂经纪人，经纪人骂艺人，江姜坐在云砚身边的位置，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林助的业务能力比陈在溪还要强，今早就将能塞入进去的综艺名单发了过来，他在来的路上挑选了几个有话题度的户外真人秀，让林助多加会儿班，想个没有漏洞非常有信服力的理由，让节目组那边联系陈在溪。

　　镜头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事节目本身的热度要高。

　　办公室中只有他们几个，老板大言不惭地说完保证的话语，急不可耐地拿出合同让他们签字。

　　云砚自是没有什么顾虑，签字速度快得像是背后有鬼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签似的，江姜做足了戏，摆出那副令人不喜的优柔寡断的模样，握着笔迟迟下不去手。

　　陈在溪面色不悦，警告似的说道：“江姜。”

　　江姜吊够了他们的耐心，才缓缓下笔，每一笔都仿佛有千斤重，字迹也是五十多年来最工整的一次。

　　云砚嗤笑道：“像个小学生。”

　　他和江姜不对付，他的容貌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但与江姜比较还是稍微逊色，公司前期捧江姜的事情让他至今怀恨在心。

　　他早不满和江姜在圈内营造真心好友人设，他粉丝多，只要江姜不在的场合以他的脸足以冲上热搜，词条位置虽然是倒数，但是也比江姜这样刮不起一点波澜的好。

　　娱乐圈的omega太多，江姜唯一的优势只有那张漂亮的脸。

　　云砚不屑地说道：“还不如一个花瓶呢。”

　　花瓶起码有热度，而江姜丁点没有，偶然和云砚演虚假感情时，路人能被他们的友情所感动激起话题。

　　江姜低头垂眸，活脱脱地一朵小白花。

　　云砚气焰更盛，“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怯怯懦懦的样子，都进娱乐圈了还装一副可怜样给谁看？怪不得李导不要你，我看你都觉得晦气。”

　　江姜的神情更可怜了。

　　陈在溪心里来气，由着云砚去了，合同已经签好老板也不怕江姜临时反悔跑了，只是两个omega在他的办公室闹来闹去吵得他脑子疼，呵斥一声后就让他们走了。

　　剧本昨天刚送到陈在溪手中，云砚是主角，早几个月就拿到了，他一个小配角等得要久，陈在溪嫌麻烦不想给他送过去，今天来了公司，顺道把剧本塞给他找了个车把他送回去，神色冷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江姜恨不得离他远一点，回到家等金主的消息。

　　他等不及要踏出第一步了。

　　司机送他回家的路上，他想起来冰箱里没菜了，报给司机一个地址，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口罩，戴上后进了大型超市。

　　他一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属于空档期，他没戏拍没商务接，公司就没有给他安排助理，进组后的助理都是临时招的。他平时在家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这家超市上辈子也常来，不过和现在的布局不一样，前几次过来要在超市里绕半圈，才能找到蔬菜区，熟悉之后他不带一丝犹豫径直走向蔬菜区。

　　拿上几种喜欢吃的蔬菜，江姜推着推车走到收银台付钱，他是糊，但手上还有点积蓄，平常吃喝不成问题，只是不能像大多明星那样奢华，午饭也只是简单的减脂糙米饭和清炒西兰花。

　　吃个半饱，他就窝在小沙发上背剧本。

　　他演的配角是没脑子的和omega男主抢alpha的经典反派，不需要多用心理解角色，稍微有点演技都能演得很好，台词也简单，充其量就那几句争风吃醋的，除了和omega男主抬杠，就是抬杠，再不济就是装委屈。

　　跟个傻子无疑。

　　他都怕自己演着演着就犯恶心。

　　背了一面，江姜觉得无聊，拿出平板画稿子，画完上半身后和单主反馈，得到单主的夸赞后他回了几个有着谦虚含义的表情包，然后点开和林助的聊天页面。

　　他和林助的聊天内容很简单，林助向他汇报节目导演安排进度，他回个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下文。

　　江姜很想问裴总今晚有别的打算吗？但想了想，直接给裴知珩本人发了。

　　联系本人比联系助理方便。

　　【jiang】：亲爱的裴总，您今晚还要和我见面吗？

　　【jiang】：害羞.JPG

　　江姜等到傍晚，等得黄花菜都凉了，对方才回复了一句：再看吧。

　　江姜脾气好得没边，也不恼，算了下概率，他今晚来得可能性很小，索性煮了碗清汤面，吃完后洗澡上床继续背无聊的剧本。

　　一背就是三小时，他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打开看时间的时候意外发现半小时前，裴知珩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在你家楼下，车牌号老样子。】

　　九点多了才来借信息素？

　　江姜搞不懂他们这些商业精英的脑回路，这么晚了才刚下班，睡眠好的人被这种作息时间支配几年，也得变成裴知珩那样。

　　他图方便，穿个外套踩着拖鞋就出门，他太困了，穿衣服又麻烦，借个信息素最多半小时，为了那半小时穿衣服没必要。

　　他其实不记得车牌号是什么，但他知道楼下一排车中，看着最贵的车就是裴知珩的。

　　上车后他没有发现林助，看来裴知珩是加班到现在。

　　想清楚这点，江姜殷勤道：“裴总忙这么晚啊？好辛苦哦，不愧是优秀alpha中的楷模，我要是有裴总您十分之一的努力，我今年必定能赚大钱。”

　　“你确实该赚点钱了。”外界要是知道他养的小明星住在这破小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呢。

　　江姜捣鼓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按下挡板的按键在哪里，还是前方的司机聪明自觉了一回。

　　现在是秋季，晚上冷，他穿的外套厚，挡风作用极佳，可到了密不透风的车内就有些闷。

　　裴知珩闭眼休息，没等到omega的信息素，狐疑地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纤瘦的omega慢慢脱下外套的场面。他里面穿的V领长袖睡衣宽松，根本遮不住锁骨，车内空间有限，他脱衣服的双手放不开拘谨着，在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一边的睡衣领子滑到肩膀，露出白皙细腻的皮肤。

　　肩膀圆润，脖颈修长，肩颈线微微紧绷着，优美得像一副永不褪色的油画。

　　他一时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江姜察觉到他的目光，把外套叠好放到腿上，拉好衣领，问道：“裴总，你在看什么？”

　　是他思想龌龊了。

　　裴知珩道：“没看什么，你学过舞蹈吗？”

　　江姜眼睛一亮，“欸？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他只是觉得刚才某一瞬间，他的气质很像学舞蹈的。

　　说完裴知珩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了，林赋给他的资料中有写。

　　江姜不好意思地说道：“学过两年古典舞，现在全忘了。”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裴知珩这句夸奖说得真心，他记得江姜还会画画，曾经得过市级的一等奖。

　　他可以厚着脸皮和裴知珩聊骚，但对方一旦开始夸他，他的脸就控制不住地红。

　　这么矛盾的omega他头一回见，稀奇极了。

　　裴知珩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喊你来的目的了？”

　　“没忘。”脸上热度不减，他一个眼神都不敢往裴知珩那边看，面上愈烧愈红，连带着揭阻隔贴的动作都慢吞吞的。

　　直视不礼貌，裴知珩避开视线，他今晚心情还不错，和江姜聊起了天，“我听林助说，你选的全是户外真人秀，室内拍摄不比户外拍摄简单吗？”

　　江姜再次困到打哈欠，声音听着有点哑，“我想体验一下嘛，室内多无聊，室外还能游山玩水当做一次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