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

书名:博君一肖:谋政
作者:东篱羡

夜半子时,大安皇宫皇后居所,昌宁宫。

皇后肖珮被一阵浓烟呛醒,她急忙起身,呼喊道:“兰香,兰香。”

等她疾步走到外间时才发现原本应该在外间陪侍的大宫女兰香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

接着她便听见外面的宫人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了,昌宁宫走水了。”

“快来人啊,娘娘还在里面呢。”

肖珮听出来了,这是兰香的声音。

她顾不上那么多,朝殿外冲去,却在推门的那一刻顿住了,因为寝殿的门不光被人从外面锁住,还被两块横木交叉钉住了。

肖珮心下一沉,随后又去推窗户,同样被横木钉住了。

到了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是有人故意要害她。钉门这样大的声响,她居然都没有听见,想来晚膳也被人动了手脚。她这些年真是倦怠了,居然毫无察觉。

肖珮是将门出身,即使成了皇后,也不曾放下习武,殿中平时也常备着武器,只是对方想置她于死地,想必也不会给自己留武器,即使这样想着,肖珮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回身进屋,床边的银枪果然同样不翼而飞了。

屋内不断涌入浓烟,肖珮扯下床幔,往上面倒了一壶水,遮住口鼻后再度回到了门口。

她不断徒手重击着门,做最后的挣扎,可从浓烟涌入的速度判断,肖珮确定了外面虽然呼救连天,但实际并无一人救火,此刻的昌宁宫内,没有一个人想救她。

肖珮终于死心,她从容地回到屋内,点上蜡烛,找出纸笔,匆匆写下几行字,随后将纸条收入特制铁盒塞到了床后的暗格之中。

她曾与自己长子,也就是太子王宽仁交代过她寝殿内的所有暗格,如今竟是派上作用了。

寝殿内已经燃起了火,肖珮知道对方是要自己被活活呛死抑或是呛死,可这两种死法都太痛苦了,她不想那样死去,她只求一个痛快。

肖珮从妆匣中取出一只簪子,随后又在上面涂抹上肖家秘制的毒药,眼角落下一滴泪,她凄然一笑,随后将簪子狠狠插入了心脏。

王一博接到消息赶到昌宁宫时,只看见了一片狼藉,以及跪倒在被烧毁了近一半的皇后寝殿门口痛哭的兄长王宽仁。

他放轻脚步,走到兄长身边,半蹲下身体,轻声开口,“皇兄,母后呢?”他声音颤抖,不敢朝殿内看一眼。

只见王宽仁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母后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宫人们说,母后是被活活烧死的。”他哽咽了一下,深呼一口气,继续道:“父皇说,母后肯定也不想死后的尊荣吓到她的孩子们,便着人安排入殓了。”

王一博对上兄长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往后一倒,跪坐在了地上,旋即立刻爬起,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置信一般的看向周围的宫人,嘴中不停喃喃,“不可能,昌宁宫那么多人,母后还会武功,怎么会被困在殿中,不可能的。”呢喃逐渐化为哭喊。

他终于看向殿中,却在不知道扫视到什么的时候,瞳孔微缩。他狠狠闭了闭眼,一颗心如坠冰窟。

兰香上前一步,扶住将将要摔倒的王一博,声音里带着哭腔,“四殿下,娘娘身前最疼您了,您保重身体啊。”

王一博低头不语,盯着她上下打量,在看到她露出的袖口时,面色骤然一冷,质问道:“兰香姑姑,母后被困殿中,可你为什么在外面?”

王宽仁像是被这句话提醒到了,他慢慢抬起头,“兰香姑姑,一博问你呢,怎么不答?”

兰香被兄弟二人的眼神吓到,立刻跪地,不住磕头,“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晚间喝多了水才起夜的,不曾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娘娘就出事了啊。”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的其他宫人,“那你们呢?昌宁宫失火,唯有母后寝殿被毁,到底是怎么回事?”眼泪顺着他的面庞轻轻滑落。

众人齐刷刷跪成一排,嘴中高呼,“殿下饶命。”唯有兰香膝行至王一博脚边,“殿下,最先起火的便是娘娘寝殿,冬日里水缸冰封,宫人们实在是来不及啊。”

王宽仁起身,他一副方才过于悲痛,一时间什么都没想得起来,此刻才被王一博的几句质问拉回了神志的样子,他身形踉跄,王一博赶忙伸手去扶,“皇兄小心。”

王宽仁摆摆手,看向一众宫人,视线所及的所有人都将头低得更低了,“好一个来不及。昌宁宫宫人玩忽职守,着罚入慎刑司。”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是有谁侥幸活着出来的,便去给母后陪葬吧。”

“太子殿下饶命啊。”众人哀嚎。

王宽仁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太子。”

百里兄弟二人看到来人,急忙一齐行礼,“儿臣参加父皇。”

安帝走近,“太子,你真是耍得好威风啊。灵前迟迟不见你,原来是在这儿迁怒宫人,你母后就是这么教你的?”

王宽仁梗着脖子,沉默语,王一博则是小声为哥哥辩解,“皇兄只是在气头上,父皇切莫因此怪罪皇兄。”

下一秒,他便听王宽仁出声,“为何不可?他们护主不利,难道就不该死吗?而且,不是父皇不让儿臣灵前的吗?”

王一博惊的直拉太子的袖子,让他不要再说了。

安帝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开口,“太子忧思过度,还不来人带他下去好好休息。等天明了,还要为皇后守孝。”

王一博一听就急了,“父皇,什么叫天明过来?”

安帝看他一眼,道:“还有你,愈发没规矩了,谁准你私自入宫的?如今还学着你皇兄质问起我来了,皇后死于大火,是为不详,故至天明再发丧。”

王一博红着的眼眶里落下两滴泪,只道:“儿臣不敢质问父皇。”

安帝挥了挥手,“罢了,你们都下去吧。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二人恭敬退下,安帝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任运全,你说朕的这个太子,是不是太狂妄了些。还有四皇子,愈发像皇后了。”

任运全弯着腰,险些冒出冷汗来,正思考怎么回答时,便听安帝继续道:“储秀宫还空着,便带他二人过去吧。”

太子长居东宫,王一博也早已出宫建府,偌大的皇宫已然没有他们兄弟二人的容身之处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二人回头,是皇帝身边的总管任运全,“二位殿下留步,陛下吩咐老奴带二位殿下去储秀宫暂时歇息。”

王宽仁若有所思般看他一眼,“父皇身边缺不得你,储秀宫偏远,孤和四殿下自己前往便可。”储秀宫离昌宁宫来去一趟要大半个时辰,确实称得上一句偏远。

任运全解释道:“太子殿下,眼下宫中只有储秀宫空虚无人。”

王宽仁轻笑,眼神中却带上狠意,“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孤和四殿下可没说什么。”

任运全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平日里王宽仁最为仁厚,眼下倒是难得刻薄了起来,“公公最好说清楚,切莫使父皇为我兄弟二人忧心啊。”

任运全心中腹诽,您可不是这个意思。但面上不敢显露,将腰弯的更低,“殿下这是哪儿的话,是老奴多嘴了。”

王宽仁甩了甩袖子,不再说话。

王一博解围道:“任公公,方才皇兄顶撞父皇实属无意之举,还劳公公帮忙劝慰两句了。”

任运全接过王一博递过来的玉佩,毕恭毕敬道:“那便辛苦二位殿下了,老奴告退。”

宫道无人处,王一博示意跟在太子身边的两人退下,随后偏头看了眼兄长,隐忍开口:“皇兄,你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之祸了,是不是?”

王一博认对兄长还是十分了解的,这一晚上下来,王宽仁的所言所行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而且被及时处理的遗体,正殿门上的钉痕,兰香的诡辩之词,安帝的毫不悲伤,以及离昌宁宫最远的储秀宫,这些诡异之处,王一博不信他的兄长没有察觉到。

王宽仁不答,只是偏了偏头。

看到兄长如此作态,在这无人之处,王一博终于痛哭出声,这一晚,他颠覆了太多认知,自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兰香姑姑是背叛母后的人,母后善待的宫人可能全是帮凶,信任的父亲是知情者甚至有可能是下令动手的人。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若不是肖珮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遇事要冷静。他恐怕会直接拽着安帝的领子质问他怎敢如此,怎敢这样对待他的结发妻子。

王宽仁咳嗽两声,拍了拍王一博的背,声音沙哑,“一博,你还小,很多事情母后和我原本打算等你弱冠后再与你慢慢细说,却没想到,”说到这,他声音再度哽咽,“他们如此猖狂,无非是仗着外祖不在了,舅父和清晏远在边关罢了。”

王一博看向比自己高了半头多兄长,满眼猩红,话语间满是恳求,“皇兄,还有四个月我就十八了,都告诉我吧。”

王宽仁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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