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微信里被甩了太多大便emoji的缘故，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肖战就发现自己嘴角内侧起了个泡，恰好位于上下嘴唇的交界处，导致每次张大嘴巴都带来刺痛。
但还是得乖乖排练，因为周围几个宿舍全都空了，他们八点半起床，居然是最晚的。苏家诚在他旁边刷牙，睡眼惺忪地感叹：“欢迎来到内娱一年一度艺人军训拉练营。”
舞台上帅到腿软魅力无限的偶像，眼下居然顶着鸟窝似的头发、穿着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站在自己身边，半梦半醒地用着电动牙刷，实在很难不让肖战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觉，事实是从亲眼看见苏家诚到现在，他都这样觉得，仿佛自己成了穿越小说的主角。
苏家诚甚至没有化妆，洗了把脸就说可以走了，肖战粉随正主，也决定素颜出镜，好在他最近皮肤状态还算给力，不至于贻笑大方，连偶像都夸他：“你皮肤好细哦，都看不见毛孔。”
他心里激动地恨不得原地升天，面上却镇定自若似的：“苏老师你也是啊，又白又嫩，我做你旁边都看不见你毛孔。”
“真的吗？”苏家诚对着手机屏臭美，“看来最近保养得不错。”
雷思宇背着吉他最后一个上了团车，转头递东西给他：“肖战哥你隐形眼镜是不是忘拿了？”
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团车。
苏家诚一本正经地问：“你近视吗，肖肖？”
“嗯……四百度近视加一百度散光。”
“那你看不见我毛孔太正常了。”苏家诚很真诚地说，“你能看见我鼻孔不？”
肖战：“……”
跟拍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前面笑作一团，肖战忙说：“昨天我戴了眼镜也没看见你毛孔，你确实保养得很好，是有什么秘诀吗？”
讲完还挑了挑眉，苏家诚一秒get，接得无比丝滑：“那必然是用了EVE LOM经典洁颜卸妆膏，养卸合一，毛孔净澈，轻松拥有净透发光肌！”
EVE LOM是《超级偶像》的主要赞助商之一，生cue金主爸爸而且还自带笑点，摄像机后面的编导表示respect，肖战和偶像击掌相庆，心想等会见到王一博高低要炫耀一把。
排练室也是一座两层楼高的独栋别墅，一走进去就听到此起彼伏的音乐声，还有鞋子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那应该是唱跳组在训练。
他们组的排练室在二楼，声乐老师几乎同时抵达，先听每个人唱了一遍这首歌，再按照他们各自的声线特质调整分词，分词定下来之后，就开始一句一句带着练。
肖战喜欢唱歌，大学期间参加过声乐社团，拿过校园歌手大赛一等奖，认识的朋友都评价他唱歌挺好听，或许这也是能被选中出道的原因之一，但到底是缺少足够多的系统训练，导致他常常听不懂老师的指令。
“这里声音可以虚化一下”，怎么虚化？“这里加个转音”，往哪里转？老师只能示范给他听，教他用身体的不同部位呼吸发声，并且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师把音最高的一句分给了他。
“你本来的声音唱这首歌就很好听，不需要太多技巧的东西。”老师这样说。
可那句高音真的有点超出他能力范围，唱五次有三次都是劈掉的。
“高音用我教你的方法去练，绝对没问题。”老师又这样说，“你现在的问题是情感不够。慢歌怎么带动观众？就是要让他们共情，和演戏是一样的，要让他们听你唱歌的时候能想到自己的那段日子。”
可他觉得自己唱得挺动情啊……难道要用“颤抖哽咽的声线”表达伤心欲绝？观众会不会觉得很做作？
一直到下午老师初步教完了整首歌，都还是认为他在情感上有所欠缺。
“不着急，可以和有类似经历的人聊一聊，慢慢找感觉。”老师最后这样说。
后头彩排，大后天正式演出，不着急才怪！虽然初舞台不涉及淘汰，他也很担心观众会面无表情地听完这首歌，觉得无功无过还过得去，然后等全部组表演完毕，不得不用力回忆：肖战那组唱的什么来着？
“你们都失恋过是吗？”他向队友求助，“跟我讲讲呗。”
雷思宇用英文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肖战勉强听懂个大概，但对美国青少年的早恋行为实在难以产生共鸣，就去问自己偶像：“你呢苏老师？”
“我失恋过啊，很伤心。”苏家诚表情失落，眼里没了光，“她跟我说了再见，就再也没出现，我只能看着她的那只灰色企鹅发呆。”
把肖战心疼坏了，“是她送你的企鹅公仔吗？你一直留着啊？”
“是QQ送她的默认头像。”苏家诚唏嘘感叹，“一段刻骨铭心的网恋罢了。”
肖战：“……”
讲真，身处这样一个组，找不到感觉也不全是他的锅吧？
“先休息一下，做点别的事找找灵感。”苏家诚提议，“我们去探班其他组怎么样？”
结果隔壁就是王一博组在跳《Please Don’t Go》。三个人后背都被汗浸透了，音乐还是0.8倍速的。夹杂着齐远周时不时的哀嚎：“好难！好难跳啊啊啊啊！”
王一博戴着黑色棒球帽，从镜子里看向他，苏家诚立刻说：“我们就是来参观一下，你们跳你们的。”
王一博就真的没搭腔，压了压帽檐，开始新一轮练习。
也难怪齐远周要哭，这首歌的编舞难度得有五颗星，为了尽可能多的卡点，节拍变化相当快，而且有大量扭胯的动作，没有舞蹈基础的男生做起来就显得很硬，仿佛和自己的四肢是初次相识。
苏家诚笑嘻嘻跟他咬耳朵：“你看小齐哥，像不像腰间盘突出患者在复健？脸上全是弹幕，‘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哈哈哈哈……”
而王一博就跳得游刃有余，看起来慵懒、随性，一举一动却又与音乐完美合拍，扭胯时既不油也不娘，只有性感。
最简单的黑T运动裤和球鞋，怎么能和性感扯上关系？肖战不由感到神奇，以前看U.N.I.全团跳舞，只觉得很帅很酷很好看，只有苏家诚偶尔会流露出性感一面，其他团员都太小了。而且U.N.I.的风格定位是阳光帅气的邻家少年，很少跳这类型的舞。
所以这样的王一博让他感到新奇。
他正看得入迷，冷不防苏家诚一只胳膊伸过来搂住他肩，像是站累了似的，半个身子都靠了上来。
这是追星少男新的人生巅峰吗？他站在原地不敢动，没过半分钟，只见偶像突然又向前一指，笑着喊：“王一博！动作错了！”
青年讪讪地暂停下来，像是有些懊恼。
“对不起。”青年说，“我们也休息一下吧。”
齐远周当即躺在地板上摊平了，王一博蹲在男人身边，问：“你还好吗哥？”
“我真的只有25吗？”齐远周开始怀疑人生，“怎么觉得我像52的呢？”
“去沙发上躺一下吧，等你适应了这个强度就好了。”
齐远周手脚并用爬到沙发上瘫着，苏家诚这才松开手，笑眯眯地走过去问：“王老师有没有时间帮我们肖肖一个忙啊？”
帮他？
肖战和王一博目光相交，脸上都写着困惑，但王一博困惑的点在于：“肖肖？”
“他叫我苏苏，我礼尚往来就叫他肖肖了。”苏家诚说，“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王王。”
“不用了谢谢。”王一博敬谢不敏，“你们开心就好。”
“那你能不能帮忙呀？”
“帮什么忙？”
“我们要唱《你，好不好？》那首嘛，是个苦情歌，肖肖他没失恋过抓不住感觉，你跟他演一段分手戏，我觉得会对他有帮助。”
王一博顺手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问：“你演不就行了？”
“我都没正儿八经拍过戏，拼演技还得是你。”苏家诚讲完又怕他不答应似的，说：“哎你是不是害羞啊？对着我们肖肖绝美的这张脸演不出来是吗？”
肖战：“……”地缝呢？有没有地缝？
“演分手是吧？”王一博把瓶子往桌上一搁，在椅子上坐下来，“是自由发挥吗？”
苏家诚给了他们一个简单的情境：一对恋人由于某种或多种原因渐行渐远，一方决定出国，另一方还想挽留，两人在机场相遇。
王一博一只手放在桌上，慢慢转着矿泉水瓶，末了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没想到你会来，送我吗？”
肖战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只望着那只塑料水瓶。
“为什么要走？”他问。
“因为……”王一博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答：“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了。”
“那我呢？”他问，“我想你留下，这个理由不够吗？”
青年又笑起来，仿佛他在讲笑话。
“你已经有更好的人陪了。”
肖战：“……”什么鬼，劈腿剧本？
“那是你误会了，”他态度坚定地说，“我没有别人。”
王一博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环顾四周，说：“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这里。你模样和现在差不多，穿了一件红黑格子衬衫，戴着渔夫帽和口罩，只露出眼睛，像一只安静的鹿。我没有在其他人脸上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眼睛，所以我……记住了你。之后的每次相遇，我都在偷偷观察你，但你应该没有正眼看过我。见不到的日子，我会想你今天会不会出现，有没有可能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哪怕只有几秒钟。但你其实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就是你看那个人的那种眼神。”
肖战放在桌上的双手慢慢握紧，觉得心脏在胸腔中跳得逐渐用力起来，这种力量是缓慢叠加的，并引发出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
“不过那都没什么的，你也对我很好。你给我画过画，送过药，在我被别人误解的时候支持过我，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如果有人关心，就算发高烧也快乐。原来感冒啊，就是为了让人关心，为了听人说'祝你早日康复'才会得的。”
讲到这里，王一博再次露出笑容，仿佛这些回忆让他觉得幸福，又像是一种哀伤的自嘲。
“所以我很感谢你，曾经我也……很喜欢你，但现在不得不说声抱歉，是我不想再继续了，是我不再喜欢你了。”
此刻肖战突然知道胸口那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疼痛。
“与其两个人不快乐地纠缠，不如痛快地放手，各自去找回快乐。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你，很抱歉把你拖进这种难堪的境地中来，很抱歉许诺过很多事最后都没能做到。但我相信有人会比我做得很好，如果是你真正想要的人，很多事他都会做得更好。”
王一博微微抬头，帽檐下的一双眼睛银光闪烁，含笑凝视着他，很像无声的告别：“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事事都那么逞强，要好好吃饭，不要熬夜。记得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知道吗？”
肖战咽下一口唾沫，试着不去在意那疼痛，尽量忽略手指关节互相挤压的咔咔声，但他明白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酸涩的鼻腔出卖了他，胀痛的眼眶出卖了他。
“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人？”他哑声问，“我不懂。”
王一博歪着脑袋看他，然后指了指他的脸，说：“就是这副表情。”
“什么……？”
“你真正想要的人，永远不会让你露出这副表情。”青年柔声回答，“他只会让你笑，你待在他身边，也只想要笑，而不是说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
肖战摇着头，却讲不出话来，只看着王一博站起身，语气轻松地说了句：“我要走啦，你多保重。”
他在恍惚间跟着站起来，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最后的告别，原来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次的相遇，终于走到这一步，今生今世，后会无期。
王一博突然向他伸出手，红着眼睛笑：“最后再拥抱一下吧。”
他走向他，一步，两步，直到被轻轻拥入怀中。
“很高兴认识你。”青年在他耳边发出低微的气声，“再见了，兔子哥哥。”
疼痛的泪水终于也出卖了他。肖战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感觉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而青年已经放开他，很快转身走掉了。
“天！呐！”苏家诚猫着腰凑上来看他眼泪，“我也要哭了！不看BE果然是明智选择，我这小心脏真的受不了一点……王一博！”
青年从门边露出脑袋，笑得很贼，但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你弄哭的，”苏家诚指着肖战，发号施令：“过来自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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