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犹如一颗石子,被大力丢进湖里后渐渐沉下,没有再掀起一点波澜。起码在张极和张泽禹之间,没有过任何提现。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张泽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异样,比如在那天之后,无论两人是在什么时候遇见,张极都会下意识冷下脸。那张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变得更加冷冰冰。
他看着不太舒服,感觉像自己被冷暴力了一样,不过他又不能这样去控诉张极。
毕竟张极也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只是不再主动搭理他而已。他找张极,后者还是会适当地理会,只是没以前那样平和了。
有对比,张泽禹就难免有落差。距离生日还剩一周的时间,他本想问问张极要不要出去吃顿饭。毕竟在这住了两个月,他也麻烦了张极很多,请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但这事一出,他反而没什么底气去邀请张极了。打心底,他还是怕自己会被张极拒绝的。只是不知道是怕结果不符合自己心意,还是过程会很难捱。
于是这件事被搁置下来,他没再期待能和张极之间的僵局能被破解,把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准备在生日那天和朋友们一起举办的派对里。
而张极,他也很少见到了。
张泽禹其实有察觉到,自己和张极从结婚起,各种小矛盾不断,冷战也是经常性的。虽然大多时候是他独自生气,但张极也没少发过脾气。
或许是这段关系实在没有感情基础支撑,才导致两位当事人想要维持也是如此的艰难,每每发生口角争执,就是冷战。
直到有一方实在忍不了,或者受外界因素所迫,不得已低头主动联系另一方,才能顺理成章地和好。而张极又经常处于低头的一方,他则是另一方。
这次位置颠倒,主动权归到他手里,他却开始不知所措。
是进是退,一切由他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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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有好一段时间没听你提起张极了。你俩终于发现合不来,选择离婚了?”张峻豪百无聊赖地问。
坐在张峻豪家的后院大草坪里休憩,是非常特别的享受。春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喝口茶,吃点切好装盘的水果和甜而不腻的点心,怎样淤积已久的坏情绪都会被一扫而空。
张泽禹原本懒洋洋地躺在草坪里闭眼打盹儿,突然听见这个问题,又想起今天早上起床,正巧遇上准备出门的张极。他抱着点侥幸心理打招呼,对方却只轻轻点了下头就走,完全不拖泥带水,仿佛两人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不对,连朋友都算不上。可能在张极心理,两人是实打实的死对头关系,能回应已经是出于教养和礼貌。
思及此,他无奈叹气,把事情从头到尾和张峻豪说了一遍。末了,一骨碌地坐起来,“张峻豪,你说是不是他太小题大做了?我吃饭玩了下手机而已,你说他跟我生气做什么?”
张峻豪想了想:“等会儿,你最开始说,他前段时间每天都会给你带零食?”
“对啊。”说到这个,张泽禹来了劲儿,没完没了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比如我提出想吃什么,他下午会专门买回来给我,然后再去上班。后来怕我吃多了积食,干脆晚上下班的时候再顺路带点回来了。”
越听,张峻豪脸色越复杂,直到对方说完,才若有所思道:“有没有可能,嗯……我就是说一种假设。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你?”
张泽禹仿佛听了什么惊天大笑话,震撼地打量他一眼,“你才是吃多了积食吧,都堵到脑子里了,怎么能说出这种可笑至极的话?”
张极要是能喜欢他,那才是奇了怪了。两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张极除了这段时间对他表现得好些,就再没有其他标识。
而且,张极还经常和他闹脾气,动不动就生气不理人,这样怎么看怎么不像会喜欢他。谁喜欢人经常和对方闹脾气啊。
见他坚定不移地摇头,张峻豪也只好先绕过这个话题,说回他最关心的事。“人家或许也是关心你身体呢,你吃饭就好好吃,吃完再玩手机不就得了。人家关心你也要被你冲,换我啊早就管你是死是活了,人还提醒你呢。”
“……”张泽禹想反驳,却找不出可以支持自己反驳的理由。确实是这样,他当时和张极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态度不好,换谁主动关心对方却被这样对待都会生气。
何况张极,本来就喜欢生气,像个热气球似的。
旁边的张峻豪还在说:“而且你想想,人家对你也够好的了。你想吃什么,人家要上班都专程给你买,还特了解你肯定会全吃了,怕你积食又调整时间。谁下完班不精疲力尽,人家还要跑去给你买零食。怕你玩手机耽误吃饭,好心好意提醒你,你竟然还凶人家,我听了都想给你两脚。”
张泽禹再度沉默。
这样听张峻豪说完,他都要忍不住给自己两巴掌了。
张极对他是真的够好了,更别说以前他还那样欺负张极,张极现在却对他有求必应,他还不知好歹。
“那我该怎么办?”张泽禹是真的有点儿意识到自己的恶劣态度和错误了,有些局促的头疼。
“要不你去给人家道个歉。不过,我猜你这性子肯定不会低眉顺眼地给人说对不起。实在不行要不你就换个方式讨好一下,比如买点小礼物之类的送给张极,我相信他肯定能明白你的意思。”
张泽禹一愣,“小礼物?”
买礼物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平时哪个朋友过生日,他习惯直接请吃饭或者请喝酒,从来不会送礼物。身边人大多知道他有选择困难症,也不会为难他。
但现在,要他给张极送礼物。
这和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但张峻豪显然还没回过神,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对啊,买条项链啊,或者手表之类的,他们那种城市精英不一般都好这口嘛。再不济,你买点合他胃口的小吃零食总行吧。”
比起礼物,还是后者更适合张泽禹。他实在想不出能买什么,还不如买点符合大众口味的小吃,这样也不容易出错。
而且如果张极不喜欢吃,他也可以免费代劳一下。这样一来,既能向张极表示歉意,还能吃到小吃,一举两得。
于是,张泽禹非常郑重其事地宣布,自己要给张极买肉松小贝。
原因无他,他喜欢吃肉松。
张峻豪却有异议:“你确定人家一个成熟稳重的精英人士,会喜欢吃这种幼稚小吃吗?”
“肯定会啊。”张泽禹想了想,又没什么底气了,“应该会吧?”
张峻豪无奈扶额,心想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不如你买小蛋糕,蓝莓或者芒果这种,我看挺多人喜欢的。”
张泽禹果断摇头:“不行,我吃腻小蛋糕了。”
张峻豪:“……”
大哥,你到底是给张极送歉意,还是满足自己的味蕾啊。
张泽禹表示都有,然后屁颠屁颠自己开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蛋糕店,买了两盒肉松小贝回家。
一路上,他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有信心。张极肯定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然后心甘情愿地吃下一个肉松小贝,再夸赞他的品味好,主动和他重归于好。
想到这些,他哼着小曲儿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推门下去。临走前,还特意在后视镜前弯下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提着两盒肉松小贝进别墅。
说巧不巧,在他到家的三分钟前,张极刚好到。
坐在客厅里看近期的新闻周刊,听见开门声,张极抬头看去,夹在鼻梁上的眼镜不小心往下滑落。他及时抬手,将眼镜往上推了一下,而后低头,继续看周刊。
没过几秒,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神色泰然,没打算理会。
直到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两盒东西,他才稍稍抬头看了眼。发现张泽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想了想,礼貌性问道:“这是什么?”
满意他的主动询问,张泽禹咧嘴一笑,“给你买的,肉松小贝,特别好吃哦。”
比起强调的那句好吃,张极更在乎第一句。专门给我买的?
他的视线在那两盒小吃上停留半秒,旋即收回,语气淡淡:“没什么胃口。”
“嗯?”张泽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不喜欢吃肉松小贝,只以为是对方没兴趣,立马端起一盒,打开后靠近他,介绍道:“这可是特别好吃的东西,甜而不腻,口感丝滑,你不吃的话可是错过了人间绝味了。”
张极不为所动,“真没胃口。”
一顿,张泽禹现在确定他确实不喜欢。无奈叹叹气,蹲到茶几边,拿起一个往嘴里送:“那我只好自己吃了,你真是不懂享受。”
张极没说话,不紧不慢地往后翻了一页,似是在等待什么。
三秒后,他听见张泽禹眼巴巴地问:“张极,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呀?”
“没有。”张极头也不抬。
“不可能,那你怎么不吃这个?”张泽禹仍对他拒绝自己的肉松小贝非常不解,所以全都归于是他还在生气,所以迁怒了自己的肉松小贝,而不是肉松小贝不好吃。
张极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不想吃。”
“那你肯定还是生气了,不然怎么会不想吃。”张泽禹愤愤地咬一口,感慨这个世界难道只有自己喜欢吃么。
被他逗乐了,张极的笑意却不外露,“怎么,如果所有人都不吃,难道所有人都在生你的气吗?”
张泽禹被问住了,两三口迅速解决掉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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