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则兴的到来让程际有了很强的危机意识,他逐渐明白过去的自己被父母保护的有多好,大学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可以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还能拥有对自己婚姻的绝对支配权。
他跟周阚宇和涂茶序都不一样,周阚宇他们都是从小接触商圈事务,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很多时候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想不想承担支撑家族的重担,而他程际却不同,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给了他选择的权利,他完全可以做自己。
在他父母的帮助下,他本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辈子,可能的确是自己的前半生生过得太顺风顺水,老天爷看不下去,给了他的家庭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安定。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救世主,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从自夸的梦里醒来,他其实平凡且脆弱。
他以前觉得自己和涂茶序他们一样,都是天子骄子,现在才发现自己只是幸运真好和他们处于一个社会阶层,他没有涂茶序的雷霆手段,没有周阚宇的稳重老练,他甚至比不过方则兴的隐忍克制,他只是占了个命好。
幽门的台风天里,他独自一人蜷缩在酒店,感受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的空寂。
心力的交瘁使他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等他再次睁眼时,台风已经停了,但屋外的天还是黑的。
他头痛的不行,身上也使不上力,他胡乱摸着周围散落一团的枕头,被子,从里面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现在才凌晨四点。
他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的疲惫。
今天是竞标的日子,吸取上次的教训,他提前出发,避开早班的高峰。
可能是太过于纠结竞标,内心太绝望紧张,他既然提前了整整四个小时到达指定地点,他到的时候会场的门都还没开。
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疯了。
会场的保洁阿姨看到他后满脸的不解,她不明白这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是来干什么的,既然比她们保洁的来的都早。
奇怪的是程际虽然到的早,却没有要半点要先离开一会去旁边的早餐店休息一下的欲望,他就这样一个人傻傻地看着会场的那扇酒红色的大门。
他有预感,今天自己很难如愿。
也是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心理医生凭什么有自信能赢过在商圈拼杀多年的涂茶序,第一次参加竞标的他连竞标的流程怎么走都一知半解。
旁边的保洁阿姨摇了摇头,走开了,这下彻底剩下他一个人。
他转过身来看着白皙的路灯下来来往往的车,心里低落到极致,原来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处于抑郁状态时的心境是这样的,他不喜欢这样的心里状态。
因为这种心里状态的底色太灰暗。
他无聊的数路上来往的白车有多少台,毫无目的地乱数,数着数着,天逐渐亮堂起来。
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不一直沉浸在抑郁的状态里,可是失败了,他始终是提不起半分兴致来。
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右肩,他反应迟钝地看向那人。
“你怎么在这?”声音里掺着惊讶。
涂茶序眸子怀疑地动了一下,语气里是质疑,“我来竞标啊,我不能在这?”
程际反应过来,有点迷茫地看着周围,小声说:“对啊,你也是来竞标的。”
“你怎么了,”涂茶序担心起来,“失魂落魄的。”
“我没事,我们进去吧。”程际眼神空洞地回应他。
最后程际头也不回地从涂茶序身旁擦身走进会场。
身边的助理疑惑地问涂茶序:“涂总,他这是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涂茶序望着程际逐渐走远的身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这次竞标比想象中结束的更早,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悬念。
输家自然是脸色都不好看,可是作为赢家的涂茶序看着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
结束后他拦住要走的程际,问:“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要去看一下医生吗?我可以陪你。”
本来处于抑郁状态的程际心情像干材一样,一点就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程际的声音不大,却也引的不少人驻足观望。
他骂完就后悔了,声音压的很低,“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知道涂茶序是在担心他,并没有刻意冒犯他的意思,可是他就是接受不了别人的关心。
面对程际莫名其妙的发火,涂茶序没有恼,语气冷静又温柔,“没关系,我不介意,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涂茶序其实介意,他为人没这么大方,要是换成其他人,他的痛骂早就奉上了,只是因为骂他的人是程际,所以他就算生气也会忍着。
看到程际是这种状态,他肯定不放心让对方一个人呆着,在询问了程际的意见后,他打算先送程际回酒店,然后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在回酒店的路上,程际依旧是心不在焉,眼里被吸取了精血一般,空洞无物。
涂茶序望着身边大变样的程际,心如刀绞,可他又偏偏没什么立场过多地关心别人。
“程际,你去精神病院吧。”涂茶序语气平稳,他也是想了很久才说出口的。
程际把头偏过来,看向他,努力挤出点笑,“你觉得我会好吗?”
他这样一问,涂茶序就知道他压根不想去精神病院,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排斥那个地方,他根本无法接受身边人知道自己去精神病院后那种既关心又疏远的目光。
“程际,别放弃你自己,你会好的。”涂茶序脸上是温柔又舒服的笑。
“你真的很相信我,”程际笑的无奈又心酸,“可我真的很累,放弃我吧。”
“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好吗?”涂茶序再也绷不住了,他慌张的拉住程际的手,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离开,他几乎是在求他。
前面开车的助理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老板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他不敢看后视镜,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闷头开车。
“送我会酒店后,让周阚宇来接我吧。”程际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来,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到。
涂茶序笑的很难堪,他已经没有办法骗自己了,程际压根就不可能喜欢他。
“程际,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你就这么厌烦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不如方则兴重要。”涂茶序的目光都冷了。
“是,所以放弃我,”程际不敢看他,“涂茶序换个人喜欢吧,我配不上你。”
“你这样真的很不给我面子,我····”涂茶序的话只说了半句就哽咽住。
他知道今天过后程际应该不会在搭理他了。
把程际安全送到酒店后,他给周阚宇打去了电话。
这个电话其实程际可以自己打,但他还是替他打了,因为哪怕自己没机会了,他也想在最后关头膈应一下情敌。
“周阚宇。”狭长黑暗的酒店走廊里,独自站在尽头,涂茶序声音阴冷。
“哼,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周阚宇对他语气就没好过。
“今天,我们不吵架,我们做回朋友好好为我们另一个共同的朋友好好聊会天。”涂茶序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做回朋友,周阚宇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和涂茶序曾经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
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恶化有太多因素,在外人看来是因为程际,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彼此变成今天这种剑拔弩张的状态不仅仅是因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更多的是两家利益上的对立。
“周阚宇,劝劝程际吧,威逼利诱也罢,连哄带骗也行,总之让他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你也不想看着他整天痛不欲生吧。”涂茶序的话没有丝毫个人情绪,是真的发自内心真诚地劝对方。
电话那头的周阚宇沉默很久后回答:“涂茶序,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不是你可以插足我们感情的理由。”
“周阚宇,你真不是个东西,凭心而论,你哪一点比的上我,我涂茶序看不起你,程际今天这样,你敢说你没有一点责任。”涂茶序骂人不带脏字,但字字诛心。
“你···”周阚宇还没来的急骂他,他就率先把电话挂了。(说好的不吵架呢?)
方正他给说的话都说完了。
他了解周阚宇那别扭的性格,虽然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是很愉快,但周阚宇其实听进去了。
这个电话打完后,他心里舒服多了,舍不得骂程际,但骂起周阚宇来他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骂完人后涂茶序脸上又带上温和沉稳的神情,然后心平气和地离开酒店,头都不带回的。
助理还在车里等他,见他一脸无事的下来,话憋在胸口想问又不敢问,频频回头看在车后座办公的老板。
“想问什么,直接问。”涂茶序被他看烦了,但语气还是耐着性子的。
助理尴尬地笑,“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回十一市,我需要提前安排行程吗?”
“不用急,回去之前,我们先去见见那位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的老朋友。”涂茶序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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