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这谎说得实在拙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俩根本不可能会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人。
王一博跟他，一个锐利充满攻击性，一个温和有礼说话客气。
一个浑身灰扑扑的，衣服裤子鞋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正经牌子货，细节上全是邋遢。
一个光鲜亮丽，把自己收拾地十分妥帖，即使从挽起的袖口也能看出他的干净精致。
这样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他说是兄弟。
老师都气笑了：“我看上去很好骗？”
“我没有骗您，他的确是我弟弟。”
十七岁，比他小，喊一声弟弟不过分吧。
肖战很少撒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加油打气。
而王一博在旁边微微皱眉：“我独生子，没有哥哥。”
肖战回头看他一眼：嘿，我帮你呢，你能不能配合点？
“没别的事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上班。”王一博挣脱开肖战的手又一屁股坐下，冷冷地下逐客令。
这下那位中年老师嗓门更大了：“好啊你，我白给你说那么多了是吧！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学校里面上课，上什么班？！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告他雇佣童工，居然放你在这儿上班！”
这嗓门属实有些烦人了。
“那边那个，能不能别吵了？”网吧有人开始抗议，“烦死了，老子打个游戏一直吵吵吵！”
“淦！又死了！”
老师也有些尴尬，试图去拉王一博，而后者显然不情愿，不知不觉间又碰到了那个棍子。
肖战挡在是王一博面前：“老师您稍安勿躁，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别跟孩子吵。”
别把这孩子逼急了，真把木棍掏出来，那后果……
肖战一面要拦着前头的老师，一面又要提防身后的王一博突然抽出棍子，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阴郁的、带着审视，还有看似平静眼神下微不可见的诧异。
“你说你是他哥，是吧？”老师破罐子破摔，选择顺着肖战拙劣的谎言往下，“你要真是他哥，就把他给我送回学校来，别耽误孩子的未来。”
说完，老师扭头就走，火气大得很。
周遭只剩下网吧里各位玩家对游戏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杂乱得键盘声。
肖战深吸一口气，胸腔混入呛人的二手烟，不小心咳起来：“咳咳咳……”
王一博这才收回视线。
刚好肖战这个时候回过头跟他的视线错开，也就没有看到对方那复杂的眼神：“诶，你刚刚骗了我。”
“没有。”
“你有，你说你刚好十八，但刚才你老师说，你还没成年。”
“虚岁。”王一博理直气壮，“她已经走了，你也快点走吧，别耽误我上班。”
肖战耸肩笑了笑，绕到他右手边，从桌下抽出刚才那根木棍，眼看小朋友脸色变了变，肖战笑得更灿烂，一脸天真地问：“这东西你一直随身带着？”
“没有，老板放的。”
“哦，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闹事，所以他帮你放了一根棍子。既然有棍子了，为什么还会受伤？”
肖战把棍子塞到王一博手里——
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用力捏着木棍挥棍打人的时候，应该会更漂亮，充满暴力美学。
而王一博却好像觉得木棍烫手，用最快的速度把木棍塞回刚才的位置，看都不看肖战一眼，低着头，用长长了的刘海挡住眼神：“不关你的事。”
“疼吗？”肖战自顾自问下去。
王一博动作一顿，不予理会。
“一定很疼，这么长的口子，当时应该流了不少血。”
王一博还是无动于衷，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操作着，仿佛听不见肖战的话，全身心投入在游戏中。
“唉……你不理我，我可就走了。”肖战轻叹一声，转身往外走。
身后温润的嗓音没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王一博停下手里浮夸的动作，侧过眼睛往门口撇了一眼，正好看见肖战离开的背影。
离开了。
王一博收回视线，借着电脑屏幕上黑色区域的反光看向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从正中间的发际线一路延长至眉尾，被过长的刘海挡着，只露出一小节。
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这道口子。
那又怎样，反正对方只是随口一句关心。
王一博劝自己不要太放在心上，但心头刚燃起的一丝光亮又被狠狠扑灭，造成的反噬让他格外在意。
没一会，有人出现在前台。
“你……”王一博抬起头，对上老板那张大脸，想说的话顿时卡在喉咙，与此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期待肖战返回来。
但是没有。
现实总是给他狠狠一击。
王一博尽量让自己的心情维持平静，但不等他做好这些心理建设，老板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收银台拖出来：“你走吧，咱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
“别说我，你看咱们这附近，哪一个敢收留你？就你那个老师，你走到哪儿她闹到哪，还说要告我们这些老板雇佣童工，谁敢招你啊？您行行好，赶紧滚蛋！”
王一博冷着脸，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赶出来，轻车熟路地问：“那我干的这几天工钱呢？”
“呸！试用期都没过，什么工钱不工钱？我没怪你影响我正常营业找你赔钱都算好了，你他妈还有脸跟我伸手要钱！滚滚滚！老子看到你这张脸就晦气！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老板长得人高马大，一把就把王一博推搡出网吧外。
“你必须给我钱。”
王一博在老板转身的瞬间，拉住他的胳膊，眼神带着幽深寒气。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让你滚，没有钱！”
“给我应得的工钱。”
王一博始终坚持这一句话，反复着，没有太多的语气起伏。
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场也变得阴沉，在说了第三遍仍旧没有效果后，王一博眼神变了，捏紧了拳头。
气氛一触即发。
“怎么？你想打我？”老板根本不怕他，反而得意洋洋，“我看你是想进去蹲两天了。”
算了。
王一博克制住愤怒，极度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没有拿钱扭头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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