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与生意

　　扫视全场，肖战莞尔：“看来是本王来的不巧了。大人先审案吧。”

　　京兆尹只想说这种小案子其实大可交由属下审理。但他看了看肖战的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王爷有所不知，府衙审案都需排期，王公子今日排不上号啊。”府衙审案都有严格排期，若不是因为事涉谢家，京兆尹甚至不会亲自接见王一博。

　　肖战挑了挑眉，“哦？本王怎么记得还有一条规矩是优先大案？”

　　京兆尹迟疑开口，试探着肖战的心意，“可是王公子的案件并不属于大案啊。”说到后面他声音都有些低了。

　　肖战瞥他一眼，“事涉谢家，李家，王家，沈家。不止是京中世家，更是朝廷命官，如何不算是大案？”

　　这，京兆尹被肖战的逻辑打败，也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主，此刻已经算是极为有耐心了，

　　他斟酌着开口：“王爷可要去后堂休息一番？”

　　肖战直接走到了上首，“空等有什么意思，就在这儿给本王加个椅子吧。”

　　王一博围观了全程，虽然不知道摄政王为什么会突然来，但就目前来看，自己走出的第一步是没有错的。

　　府衙内一片肃穆，肖战看着堂下众人，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大人开始吧，本王就是来凑个热闹。”

　　京兆尹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行礼，“是。”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一博，心中暗恨今日出门未曾看黄历。

　　短短半日的时间，王一博已经请好讼师，写好了诉状。但同样因为事发突然，待那讼师读完诉状，还需等被告的谢家小姐到府衙来才可正式升堂。

　　暂时休堂，肖战看着堂下站着的王一博，心念微动，“去谢府催一催。”随后又对衙役道：“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给王二郎备把椅子。”

　　王一博闻言有些惊讶，肖战今日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他惊讶的了，没想到还得到了特殊关照。

　　看来自己确实是走对了一步棋。

　　王一博抬手行礼，莞尔道：“小生多谢王爷赐座。”

　　日头渐落，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家的人终于到了。

　　“升堂——”

　　“现有李氏静姝状告谢氏妙卿将其掳走......现因李氏身体不适，由其表兄王一博代为提请诉状。谢氏，你可认罪？”

　　谢家自是也请了讼师，闻言向前一步，“启禀大人，此事不过小儿女之间的玩闹而已。一时失了分寸，谢家愿意送上补品白银以示补偿。”

　　王家这边的讼师也不甘示弱，“小儿女之间的玩闹？此话怕是过于牵强了吧。此次沈氏别庄所去一共七家小姐，谢小姐独独找上李小姐，将人关入密室，事后谢家还派人前往沈氏别庄清理罪证，明显是蓄意而为！”

　　堂下讼师你一言我一语，好不激烈。肖战抬手摩挲着面前的杯壁，适时推进道：“只听讼师巧舌如簧，谢小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妙卿不过十五岁，平日里就算再沉稳，此刻对上肖战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不过是个工具人，想起出门前父亲的警告，此刻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回禀王爷，小女子先前与李小姐不慕，此次行差踏错，愿赔偿李小姐所有损失，也愿登门道歉。”

　　肖战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王一博，“王二郎作为苦主，以为如何？”

　　上次隔的太远，王一博其实并没有完全看清肖战的脸，此刻近在咫尺，那张巧夺天工的面容也更加清晰的落在了眼中。

　　察觉到王一博的视线，肖战也不回避，直接回望了过去。

　　视线交汇，王一博不知为何红了耳朵，最先偏开视线，将心思拉回到正事上。

　　方才一场辩驳，他也看明白了谢家今日就是想将此事全部归于私人恩怨，谢妙卿已经成为了弃子。要想想办法了。

　　肖战将王一博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还真是纯情的很。

　　“谢小姐的态度王某也看到了，草民眼下只有一事不明，沈氏的别庄，谢小姐是如何知道密室之中还有密室的？要知道王某当日寻回家妹，寻了可是近两个时辰。”

　　肖战眼底露出一丝满意，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谢妙卿一瞬卡壳，讼师抢先回答道：“此事与本案无关。王公子还是不要混淆视听的好。”

　　“李小姐是在密室中被发现的，怎的就无关了？今日状告谢小姐，也不过是因为那密室在其卧房，谁又知道其中是否存在栽赃嫁祸呢？李家只求一个公平公正。”

　　京兆尹只觉得听得头疼，在他看来李静姝并未真的出事，谢家作为京中第一世家，愿意赔偿并且登门道歉，李家的面子怎么都回来了，纠结别的实在是没必要。

　　除非......他偏头看了眼一旁端坐的肖战，除非这位也掺和其中，想要借此让谢家跌的更狠一些。

　　“天色渐晚，不如明日再议？”京兆尹说着看向肖战，见肖战没说话，他心中一定，总算能够结束了。被肖战盯着判案，压力巨大。

　　“退堂，明日再议。”

　　天边是橙红的晚霞，京兆尹府衙停着一辆看起了极为不起眼的马车。但只有识货的人才知道那车架前的三匹马均是西域上贡而来的汗血宝马。

　　行至那马车旁，王一博被人拦着了去路，“还请王公子留步，我家主人邀您临安楼一聚。”

　　不需多想王一博便猜到了邀约之人的身份，不知为何，王一博心中涌出一丝紧张。到底是要与摄政王相谈，是个人都无法不紧张。

　　临安楼顶层厢房，炉烟袅袅，几个小炉温着菜，丝丝热气冒出，只等客人前来品尝。

　　包房门口，王一博被人拦住了去路，他即刻会意，让随从不必跟着。

　　推开门，入目是精致的小桌与菜肴，而不远处是一扇屏风，人影绰绰遮掩在后面。窗外则是护城河，将这个城南的风光尽收眼底。

　　抬手行礼，王一博道：“不知公子寻王某有何贵干？”

　　肖战没有说明身份，王一博自然也不会揭穿。

　　“王二郎，先坐吧。”王一博依言坐下。

　　“今日寻王公子是想谈笔生意。听闻王氏布行招揽天下顶级绣娘，我对苏绣极为有兴趣，恰逢即将换季，想定做一批衣服。”

　　王一博微一挑眉，有些摸不清肖战的路数。

　　“公子若有需要，自可直接联系布行，王某其实并不太管家中生意。”

　　肖战温润的声音响起，“主要是这批衣服要的急，想起王公子行个方便。此外，还想从商行中订上一批玉器。”

　　眼见肖战还是不愿亮明身份，王一博再次四两拨千斤回答，“只要银钱到位，衣裳赶工不成问题。王氏玉器上贡皇室，公子若是还是要的急，恐怕是有些难了。”

　　既然要合谋，那就不能有一方处于隐匿身份的情况，即使彼此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肖战多次帮自己说话，王一博直觉对方是需要自己这个助力的，否则也不会白白浪费一个下午来旁听一场没什么意义的堂审。

　　屏风后传出一声轻笑，只见那身影挥了挥手，屏风被撤去。

　　他穿着暗红锦袍，九蛟暗纹隐隐若现，一枚双龙戏水羊脂玉配在腰间，头发以一极简的白玉簪简单束起，当真是公子如玉。

　　“王二郎好胆识。”明知是与在与当今权势最盛的摄政王对话，却丝毫不露怯，果真是个好苗子。

　　王一博起身见礼，“小生参见王爷，王爷谬赞了。”

　　肖战道：“风姿卓越，临危不乱，何来谬赞一说。临安楼的八宝鸭不错，王公子尝尝。”肖战说着又点了几个菜。

　　一旁的侍从闻言同步为王一博布菜。

　　“明日王公子不必再去府衙，此事本王自有安排，不过也请王公子放心，李小姐的事情定会有一个结果。如今饵已经抛出去了，就看鱼上不上钩了。半月便将放榜，本王会透出些消息去，王公子可以开始走动起来了。”

　　直接就被安排了，王一博正欲说话，就听肖战继续道：“本王还有他事，就不多陪了，这桌都是临安楼的特色，还请王公子享用。方才与公子所谈生意，明日会有专人前去洽谈。”

　　王一博只得起身行礼，“王爷慢走。”

　　肖战颔首，接过随从递上披风面具，离开了包房。

　　房内一下空了，王一博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确认。饶是表面镇定，他后背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传言也没说摄政王是个笑面虎啊。

　　不知风评再度被害的肖战正在回宫路上加紧布局。晚些时候还要应付小皇帝，幸得今日将奏折分担了出去，才不至于分身乏术。

　　鼻尖传来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王一博转头问道：“房中是什么味道？”

　　随从愣怔一下，随即道：“公子，是檀香。”

　　王一博揉了揉眉心，将那个荒谬的念头抛之脑后。

　　看着满桌佳肴，不愿浪费，王一博让今日跟着的随从都叫了进来，都是自幼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幼时王父王母不在家中，王一博经常与他们同桌而食。

　　五个成年男子的饭量可想而知，王一博最后还又加了一轮菜。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