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按照肖战所安排的那样,王一博没再去府衙。
不过下午,谢家便在阳武大街正中央的告示栏发布了对李静姝的道歉文书。据说要连续挂上半个月。
王一博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谢家到底是第一世家,他没想到肖战真的会做这么绝。
赔偿的银钱鱼贯而入抬入李家,李翰林是又喜又愁。
今日早朝时他便遇上了谢家的门生,言语间多时嘲讽,假清高了这么些年,一抱大腿就抱了个大的。
是夜,一队人马从皇宫而出,直奔谢家别庄。
“听说了没?昨夜摄政王亲自带队在谢家的别庄缴了不少火药。”
“你这消息也滞后了吧?我听说今日早朝摄政王又与丞相大吵了一架呢,也是为了谢家。”
“你们的消息都没我可靠,我远方表哥是沈侍郎家的门房,从昨晚到现在,进出沈家的人就没停过。谢家怕是要甩锅咯。”
他说着忽然低下了声,“那些虽然穿着便服,但腰间却挂了丞相府的令牌。”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议论纷纷。
而无人在意的角落,最先挑起话题的三个人默默退出了茶楼。
“无耻后生!”丞相府书房内传出一声怒喊。
守在门口的下人抖了抖,纷纷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门客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相爷,谢家可是许了我们一座银矿啊,若是不保他们,怕是无法与谢家继续合作下去了。”
丞相怒不可遏,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事到如今本官能如何?早就提醒他们将事情做的隐秘些,如今不还是一下被肖战抓住了把柄,一群废物,行事如此乖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门客跪了一地,闻言高呼:“相爷息怒啊。”
又砸了一个花瓶,丞相正了正衣冠,问道:“谢家的人呢?现在何处?”
管家适时开口,“回禀相爷,在会客厅。来的是谢三公子。”
丞相冷笑一下,“这种结果眼上了,谢蕴道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是不肯亲自出面。”
丞相离开,书房中人卸下一口气,见管家还在,几人对视一眼急急迎了上去。
“相爷的意思,是要放弃谢家?”
管家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还需看相爷与谢三讨论的结果。”
书房到会客厅不算遥远,片刻的功夫丞相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绥安呐,许久未见了。”
谢绥安淡淡一笑,“相爷进来可还安好?”
丞相在上首坐定,面露难色,“不算太好啊。沈侍郎盗取精铜铸箭,我最近可真是忙的焦头烂额啊。”
“这不巧了,小侄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彼此都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却偏偏要绕一圈。
相爷假意露出惊讶的表情,“哦?可本官怎么听闻谢家别庄上发现了火药啊。竟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沈侍郎的案子。听说绥安今年也下场了,如此胸怀,怕是会有不俗的成绩。”
谢绥安道:“相爷说笑了。”神色间多了一丝烦躁。
慢悠悠地品着茶,丞相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贤侄的文章是程家那位大儒指导的,听闻他外孙也是今年下场,不知道你们二人谁会是夺得三甲啊。”
矛头直指王家,谢绥安轻笑一下,眼底褪去温和,“相爷,不如聊聊正事?”
试探结束,丞相也不想多废话,言简意赅道:“街市的议论绥安想必也听到了。谢家这次必须要做个取舍了。春闱即将放榜,若是沈侍郎在这个关头被提出朝局,摄政王在朝中的权势将会更甚。”
“谢家家大业大,一座银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眼下之意明确,你要是没办法保住谢氏上下安然无恙,我们大可拿这银矿去换取别人的庇佑。
话说到这份上,丞相也不再遮掩,“摄政王最近与王家走的颇近。不仅去王氏玉器定了一批珠宝,甚至还订了一批衣物。”
朝中势力就那么几个,肖战现在摆明是要动谢家,谢家现在除了丞相别无选择。
谢家上一个朝廷命官还是谢绥安的祖父,死在了六年前的那场宫变里。谢家至此遭遇大创,若非如此他们绝不会与丞相合作。
脑中思绪纷飞,谢绥安起身告退,“相爷的意思小侄明白了,绥安这就回去与父亲商议,一定会给相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丞相沉声唤来门客,“不必再顾虑谢家。”
谢绥安已经准备入仕了,这意味着谢家早晚会放弃自己。
与其被放弃,不如趁主动权还在手上的时候尽可能的受益。
李静姝被绑的事情告一段落。
民间流言一向传的快也散的快,多事之春,一众权贵也纷纷隐身。想着不要惹祸上身。
这一日,王一博突然收到了一份拜帖,是早就被王一博抛之脑后的贤王。办的是其世子的周岁宴。
拜帖不是单独送给王一博的,而是整个王家,王一博原本既希望于王父,指望着对方能够揽下社交的活儿。
但没想到王父第二天去了南州谈生意。担心王母的安全。王一博只得只身赴宴。
宴席上,王一博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肖战。他是代小皇帝来的。
按照以往惯例,遇上这种宴会,摄政王只会在开头待上片刻,至多一盏茶的功夫便会离开。
可今日却是不太一样。
已经酒过三巡了,他还在上首端坐着。
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王一博终于耐不住起身离开。
刚走到花园便遇上了似乎等候多时的随从,“王公子,主上有请。”
绕过长长的回廊,王一博在花园的一角看到了倚在凉亭中打瞌睡的肖战。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肖战故意等王一博走进了才睁眼。
“王公子酒量不错。”
肖战喝了些酒,语气带上了几分慵懒。
“王爷谬赞。”
看着王一博一本正经的模样,肖战轻笑了一下,“坐吧。”
抬手间,熟悉的檀香味铺在王一博的鼻间。
“多想王爷。”王一博说完这句,又开始不说话。眼神最终落在了肖战的衣袖上。
“怎么?我吃人不成?王二郎都不敢看我了。”肖战调笑道。
看着王一博逐渐红起的耳朵,肖战轻笑出声。
“不知王爷寻学生何事?”
肖战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无趣,找你说说话罢了。明日就要开始庭审了,不知王二郎有什么想法?”
“学生听闻丞相与谢氏没有谈妥,丞相想必会赶尽杀绝。但谢氏也绝不会坐以待命,他们合谋时间不短,谢氏手中定然会握有证据,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王一博絮絮叨叨地说着,耳边的呼吸逐渐清浅,他忍不住抬眼看去,肖战已经撑着下巴睡着了。
青丝散落在月白的袍子上,脸上还带着红晕,美的雌雄莫辨。半晌,王一博才移开目光。
取过一旁的披风盖在肖战身上,王一博环视四周,轻易捕捉到了熟悉的人影,走上前去告知对方摄政王在亭中休息后他又与主家告别,离开了宴席。
贤王今日并没有找机会与自己接触,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站了队?带着疑问,王一博沉沉睡去。
梦中是一片绮丽。
次日,沈侍郎监守自盗一案以及谢家军火一案开始了第一次正式审理。
事关重大,肖战再一次做了一次创新,直接大开府衙,三堂会审,对百姓公开堂审过程。
一时间,府衙门口人头攒动。
而府衙对面的茶楼也迎来了开年最旺的人流,店家直呼如此盛况比起状元游街也不不遑多让。
顶层外间,王一博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
丞相一改之前为谢家说话的立场,开始义正言辞要求严惩谢家,涉事人员尽数发配,还需交出全族家产的三成充盈国库。
事到如今,沈侍郎也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他心一横,同样反咬了谢家。
一时间,谢家遭遇围攻。
丞相此举不可谓不狠毒,一旦谢氏罪名成立,参与科举的谢绥安也将被取消举试资格。
丞相情绪激动的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坐了下来。
心中暗自得意,方才围观的百姓都在为自己叫好,想来效果不错,一定能够扭转前几日的流言。
自堂审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肖战调整了一下坐姿。
隔着一层纱幔,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还是能够看清其动作,只见摄政王一手撑在了下巴上,漫不经心地开口,“相爷如此激昂,真是叫我等惭愧啊。好在在座的都是知晓相爷一向忠心义胆,这要是遇上不知道恐怕还要以为相爷是急着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呢。”
调笑的语气,说出却是最狠的话。
方才还被煽动的百姓一下清醒过来,都说丞相前几天为了力保谢氏与摄政王大吵了一架,此刻完全颠倒了立场,活像是没谈拢。
隔壁传来一声轻笑,明明深处嘈杂的环境,但王一博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随从收到示意,退下片刻后附到王一博耳边。
谢绥安,谢家这一辈里最优秀的小辈。
不在堂下,倒是跑到了这里来。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王一博将视线投回楼下,堂审继续进行中。
纱幔阻隔的了楼下众人的视线,遮阳棚子也隔绝了茶楼这边大部分楼层的视线。
可偏偏,王一博在顶层。
比起庭审,时不时以手遮掩偷偷打盹的摄政王更能吸引他,活像一只慵懒的猫。
平日里那么威严的人,私下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稚气,这种反差,何尝又不是一种致命吸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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