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正看得起劲,便听见一旁的帘子被人轻轻晃动。
茶楼顶层本只有两个房间,分在南北两边。
但为了能够多卖一份座位钱,老板便准备了一个竹帘,将房间外的露台分成了两个,还在两边都放了一扇屏风。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王公子,不如聊聊?”
王一博心中诧异,想看看谢绥安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
“好啊。”王一博答道。
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动作。
片刻后,帘子从谢绥安那一侧被拉起。
两边的随从一同动作,屏风也被移开。
“谢公子出现在这里,王某还是很意外的。”
谢绥安轻笑一下,“是吗?王公子出现在这里,谢某也很意外。”
“其实这堂审已经没有意义了,谢公子以为呢?”围观堂审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反正也走不了,王一博索性试探一下。
谢绥安没回答,而是道:“听说王氏商行最近与摄政王做了笔大生意?”
王一博轻笑一下,“谢公子消息不够灵通啊,这都是一旬之前的事情了。说起来昨日贤王府宴会倒是没看到你们谢氏的人。”
谢绥安道:“家中无人得空罢了。”
谢绥安严防死守,王一博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真是没意思。
王一博重新将目光投到堂审现场,沈侍郎拿出了证据,证明了沈家别庄是被谢家所征用的。
察觉到谢家争辩的意图,肖战曲起两根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两下,王府的随从捧着一个漆盘走上前来。
里面放着成摞的信笺。
肖战淡然的声音响起,“本王这里恰好有些证据,可以佐证沈侍郎所言。”
变故陡然发生。
人群中突然吵嚷了起来,衙役见状上前维持秩序。
鼻尖嗅到一丝奇异的味道,王一博和谢绥安对视一眼,向一旁的随从发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几个随从都是中庸,闻言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坏了。”王一博低声道。
目光再次投向楼下,果不其然,最初爆发吵嚷的地方,周围的几人突然面色潮红起来。
但在场的大多都是中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那人开始扯衣服,众人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有坤泽当场爆发了潮期了。
到场官员大多是乾元,但因为都已婚配,所以并未受太大影响,但信香还是隐隐散了出来。
乾元与坤泽在外都会佩戴药囊以压抑信香发散,初初分化的时候还会花上三个月参加由各地官府组织的学堂,只为学习如何控制信香,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遇上潮期这种特殊情况,药囊的功效基本都有四个时辰之久。
而且有了伴侣的坤泽与乾元对信香的敏感度也会大大降低。
因此现场虽然有些混乱,但还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京兆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衙役将那爆发了潮期的坤泽带了下去。
抬手摸上后颈,王一博确认着那坤泽信香对自己的影响。
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新的药囊,王一博道:“快将消息分散给茶楼中的其他人,配合衙役疏散人群。”
谢绥安见状也对身边随从道:“去帮忙。”
随从们得了命令,纷纷退下。
整个露台只剩下了王一博与谢绥安两人。
身边人实在是过于镇定了,王一博坐回椅子上,道:“此事也是谢家布局中的一环?”
谢绥安莞尔,“王公子说笑了。”
后颈处隐隐发热,肖战面色深沉。
未被标记且没有伴侣的坤泽是最容易被影响的。更别说肖战本就常年服用隐息丹,信香本就不稳定。
卓文注意到肖战的不对劲,弯腰低声喊道:“王爷。”
肖战摆了摆手,借着桌子的掩映与极快的身手,他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对于这个瓶子还有里面的东西,卓文别说有多熟悉了,原先都是由他拿着,竟是不知肖战什么时候在自己身边备了一瓶。
“王爷,不可啊。”
肖战抬眼瞥了卓文一眼,“无碍。”
手中多出一枚褐色小药丸,肖战将瓷瓶收回。借着动作将药丸放入口中。
处理完突发事件,京兆尹抹去额头上的汗,向肖战请示:“王爷,这堂审还要继续吗?”
随后察觉到了不妥,又将眼神递给了丞相。
放下杯子,肖战淡声道:“彻查缘由,容后再审。”
八个字,一锤定音。
丞相脸色并不好,没能摁死谢家,实在是夜长梦多啊。
“看来堂审是要结束,谢公子,有缘再会。”
谢绥安偏头看了王一博一眼,起身抬手作了个揖,“王公子慢走。”
身边终于没有了人,谢绥安像是撑不住了一般,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没有人知道,谢家这一辈最杰出的谢三公子其实先天不足。
王一博脚下生风,他总觉得肖战方才似乎有些不对劲。
茶楼中的人并未全部散去,等到王一博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时,哪里还有肖战的影子。
“王爷,属下去请周先生来吧。”回摄政王府的路上,卓文有些担忧地开口。
“不必。”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肖战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今晚宫中的护卫要加强,你亲自去盯着。”
说完这句后,肖战闭目养神,片刻后,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卓文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王爷,是丞相的人。”
肖战有些烦躁,他等着对付谢家,此时无心与丞相有任何冲突。
“不见。”肖战淡淡出声。
丞相府的人似乎也聊到了,并没有过多纠缠,而是送上了一封信。
回到府中,肖战刚下马车就听管家来报。
“王爷,贤王府上送来了拜帖。”
肖战眉目一挑,还真是会挑时候。
贤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当初若不是因为肖战回京勤王,彼时的朝臣是打算支持他上位的。当初肖战这个异姓王被朝臣质疑,还是贤王站了出来力挺了他。
若事情只到这里,肖战定然是要好好感激他的。
可这几年,肖战慢慢在京中扎根,才隐隐发觉了当年的密辛,先皇之死与这个贤王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可惜六年前肖战进京时,先皇与先皇后均已逝世。遗诏还是因为由自小侍奉先皇的内监总管偷偷拿着才没有落入贼人之手。
说起来,谢家那位在宫变中去世的老国公对贤王似乎颇为欣赏。
看着眼前这封鲜红的拜帖,肖战有了想法,此刻不过刚过午时。
接过拜帖,肖战看了看内容,总结下来八个字,随时有空,随时上门。
过于急切了吧。抱着探探对方虚实的心思,肖战道:“本王下午都在府中,随时恭候贤王殿下来访。”
肖战有午憩的习惯,王一博进门的时候变看到这么一幕。
肖战身上盖着薄毯,蜷缩在贵妃榻上,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团。
肖战警觉性一向不错,王一博脚步响起的瞬间他便醒了,只等着人走近后一击致命。
脖子上传来凉意,王一博后退半步,笑的无奈,“王爷,这么大反应?”
肖战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没放下架在王一博脖子上的匕首,反而又朝前逼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寻常人想进来都难,更不要说直接摸到肖战卧房了。
“当然是从大门走进来的,王爷与我们王氏做了笔大生意,难道忘了?”
肖战放下匕首,揉了揉额头,不用想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卓文将人放进来的。
整个府上知道肖战其实是坤泽的人不超过五个,知道肖战把王一博当做目标的现在整座府邸也就只剩下卓文一个了。
“东西呢?”
王一博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是在和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对话,但却丝毫不怕对方。甚至还有着莫名的熟稔。
“交给卓侍卫了,他给小民指的路。”一句话,王一博将卓文卖了个干净。
肖战不管他乱七八糟的自称,道:“账房晚些时候会将余款结清。王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就可以先走了。本王晚些时候还有客人。”
“是贤王?”王一博猜测道。
肖战起身,将毯子放到一边,随后便开始整理衣服,一边理一边道:“又是卓文告诉你的?”
王一博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小民府上也收到了贤王府的拜帖,贤王妃递给家母的。这个时候,她们应当已经开宴了。”
看着肖战不断整理衣服的模样,王一博心中偷笑,摄政王殿下还挺注重仪表的。
“你知道?”
肖战没明说,王一博却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小民只知道贤王也有野心,在朝中还颇有势力,前不久还曾试探过小民。”
肖战动作一顿,瞥了王一博一眼,所以这个人以为当初试探的事情是贤王做的?
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先皇的死是肖战心中的一根刺,如今他虽然权势极盛,但到底根基太浅,“王家在京中根基深厚,想必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吧。”
王一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王爷不知道吗?王家到我这一辈前,已经三代未曾入仕了。”
还挺谨慎,肖战抿了抿唇,思考着如何才能更好的套话,还没想出来便听到了门外的传信声“贤王殿下到!”
王一博与肖战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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