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这一觉睡的还算完整,能有五个小时,外面有点稀碎的声响,应该是陈宇在打沙袋。
顾魏猜想,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沙袋,陈宇肯定恨的一晚没睡。
他刚开门出去,陈宇就带着一股热气从阳台进来,一边看他,一边脱手套。
顾魏以为是要用洗澡,就让了个位,结果陈宇只是走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你先用?”
“你昨晚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陈宇说完把手套扔在一边,就去厨房喝水了。
说实话,顾魏不是很意外,他们在一起太久了,期间根本没有什么矛盾,连吵架都很少。
因为陈宇根本不会跟他吵,顾魏一个人想吵也吵不起来。
本来就忙,有点力气都花床上去了,哪有空怼嘴。
想到这,顾魏的视线艰难的,从陈宇湿哒哒的皮肤上移开,转身进了厕所。
但身后很快跟来一个人,顾魏都来不及反应,陈宇就把门锁了。
肌肉,青筋,汗液,热气,喘息,被这些东西包围着,顾魏还是担心。
他担心对方失控起来,自己也跟着疯。
“做什么?”
“你说呢?”
陈宇将他抱到台面上,顾魏皱着眉,心脏开始在胸腔里失速地鼓动起来。
两年了,他想念陈宇的一切,从现实追到梦境,又从梦境返回现实。
心情起起伏伏,情绪高高低低,顾魏都甘愿受着,这是他的选择。
“身体最诚实,”陈宇靠近他,带着股危险又狠厉的气息:“顾魏,你太会说谎了。”
“陈宇,”顾魏尽全力冷着脸,说着狠话:“这算强奸,你要当强奸犯吗?”
陈宇根本不理他,咬着嘴唇吻上来,顾魏耳朵里的声音很乱,有陈宇的,也有自己的,毫无规律的混乱。
慌张间顾魏抓破了陈宇的胳膊,没办法,他快被吻的溺死了,必须自救。
陈宇抓着他的后枕停下来,抵着额头大喘。
“顾魏,你欠我三句交代!”
“每个人都有工作,你也有,你在医院里忙,我在别的地方忙,”陈宇压着火很重的喘了一声:“我没错。”
这代表两年间,陈宇冒过三次险,顾魏不愿意去细想,细想就会心悸。
“没欠你,也没什么要交代的。”
“那你怕什么?”陈宇抓他的头发,顾魏被迫扬起头与之对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去警局?”
顾魏尽量将视线偏移,去盯陈宇眉间那颗痣,这样能不心虚一点。
“你落了不该落的,我回来还。”
陈宇笑了,很缱绻地蹭着他的鼻子:“昨天不是这样说的,顾魏,你又撒谎!”
昨天说了什么?顾魏飞快地回想,可是脑子太乱了,陈宇离他太近,顾魏很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你记错了。”
“想不起来?”陈宇又咬他:“你说回来拿东西。”
对,顾魏心虚地想,他昨天好像是这样说的。
“就是你记错了。”
“顾魏,我不跟你争,但你要为了气我而去找别人,我发誓会先崩了那小子,然后再自尽。”
自尽两个字让顾魏怔了下,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见过很多自残的病人。
那些伤口会出现在任何一个部位,最常见的是手腕,最不要命的是脖子。
只要稍稍联想,那些人的脸很快就会替换成陈宇的,胃里一阵恶心,顾魏用力推开陈宇,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起来。
这个举动把发疯的陈宇,从癫狂中拉了回来,他一边给顾魏顺背,一边又给顾魏放水。
顾魏缓过劲后,漱完口推开陈宇,开门出去前丢了一句话:“你最好顺便把我也杀了。”
一场闹剧落幕,顾魏将自己关在客卧,陈宇进不去,只能回到阳台继续打沙袋。
直到中午顾魏都没出来,陈宇找了个榔头把锁敲了,进去后躺在外侧,转身将顾魏搂进怀里。
“调了五天,想去哪?”
“德国。”
“出境需要批条,抱歉。”
“陈宇,你放过我。”
陈宇从后背将他搂的很紧:“我没理由放。”
顾魏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时常感觉自己抓不住陈宇,各种危险的任务,总是能将陈宇从他身边带走。
一次次完好的带出去,然后遍体鳞伤的送回来。
不,不是送,是陈宇自己爬回来的。
那万一有天爬不回来呢,怎么办?
“陈宇,我真的非常后悔答应你。”顾魏说完转身抱住陈宇,但他发现抱住也没实感了。
陈宇像一个热气球,载着他一直往高处升,可顾魏恐高,越升越怕,渐渐地就后悔上来了。
因为如果有一天热气球坠毁了,那他也一定活不下去。
这话到了陈宇耳朵里,自然成了另一种意思,他这辈子拥有的东西不多,买房的时候没觉得这是家。
直到顾魏住进来,陈宇才对家有了概念,出任务会想着回来,也必须回来。
“我不后悔。”他抱住自己所剩无几的牵挂:“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两人简单在家吃了点,陈宇回来还没去过队里,别人可以不见,但是阿爸还是要见一趟的。
再说调假只是口头被批准,还是得去一趟把纸质假条补上。
原本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他不放心把顾魏一个人放在家里。
就在厕所一边刷昨天带回来的衣服,一边想劝服顾魏的说辞。
走神走的太厉害,陈宇完全忘记掏口袋,把牛仔裤从水里捞起来,那个红布袋已经湿透了。
陈宇将它晾在阳台上,又回到厕所继续刷衣服,顾魏出来晒太阳,瞧见了也当没看见。
过了会儿,陈宇出来晒衣服,看见顾魏躺在沙发椅上抱着书小憩,眉头微微拧着,他就在正前方挂了件裤子。
约莫过了半小时,顾魏被冻醒了,睁眼看见一排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很是无语。
过期的药物,发旧的衣物,好像他走了,这个家就一直停留在两年前。
“醒了?”
顾魏想的发愣,没注意后头站了人,与陈宇一道出现的,还有消毒水味。
“你说的是哪种棉签?”陈宇说着从他怀里拿走书:“我不清楚。”
顾魏打算在手机上搜图片给他看,但陈宇直接转身走了:“消毒水用完了。”
车在地库停了三个月,上头盖了一层密集的灰,顾魏见了扭头就走,陈宇拉住他还给开了车门,说顺道洗。
里面气味也不大好闻,顾魏一直皱着眉头,陈宇就把四面车窗都放下来。
车前插了面小红旗,从前陈宇要是闲着,就用它接顾魏,红旗显眼,顾魏一找就能找到。
顾魏第一次坐车,是这么形容陈宇的:根正苗红。
车子没往药店开,顾魏就在副驾坐着,任凭陈宇载到任何地方去。
陈宇不会对他撒谎,编点谎话就会耳红,顾魏时常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面对险情时,是怎样蒙骗敌人的。
想到这,顾魏又认为之前的想法太绝对,陈宇偶尔也撒谎,总说不疼,没事。
车子停在单位门口,陈宇拉上手刹:“你在车里等我,最多十分钟。”
顾魏没回话,陈宇又喊名字,最后只能应了。
路边有家“鲜榨果汁”的店铺,顾魏觉得口渴,就下车往哪儿去。
最近天气干燥,他点了两杯苹果梨汁,点完又觉得不妥,将其中一杯换成了澄汁雪梨。
冬天天暗的很快,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完,风逐渐大起来,顾魏就到店里坐着等。
原本只是躲风,但顾魏渐渐就起了别的心思,过了会儿,店员送来打包好的果汁,顾魏道谢后依然坐着。
陈宇很准时,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顾魏看他跑到车边左右张望,然后气愤地拍了一记车门,往别处去了。
顾魏知道这种恶作剧很过分,但也很烦陈宇一直让他等,分手了还要等。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陈宇沿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顾魏才慢悠悠地提着袋子从店里出来。
陈宇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了,并且大步流星的朝着走来。
顾魏在等他发火,意外的是陈宇没有,连声质问都没有,接过袋子拉着他就走了。
两人只互看一眼,心思就昭然若揭,陈宇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仍就没有发怒。
气氛压抑,顾魏揭开瓶盖,对着窗外自顾喝起来,陈宇发动车子起步很缓。
“见过泥鳅吗?”顾魏问。
陈宇应了声。
顾魏没有转过去,只靠余光将另一瓶,从袋子里拎出来递过去:“你现在跟那玩意一样黑。”
陈宇握着单手开车,张口时音量比顾魏想象中低:“丑吗?”
顾魏贴着座椅,嘴里困难地咽下一口:“很丑。”
“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
“你丑你的,”顾魏还是说:“和我没关系。”
那瓶橙子雪梨被喝的一滴不剩,空瓶就插在车门的嵌槽里,担心接下来的话顾魏可能听不清,陈宇就将四面车窗摇上来。
等车里终于形成一个不可逃的密闭空间,他才问:“顾魏,有没有想过跟我爸正式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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