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灭门

序章、

丑时末，弦月倒挂，万籁俱寂。

“走……走……走水了……”男子衣衫不整，颠颠撞撞地从屋里跑出来。

忽然，一抹寒光从他的喉间一闪而过，他的身躯突然僵了僵，双目圆睁，面露惊恐，而后殷红的液体从他的喉间喷涌而出，整个人便瘫软地往地上倒去，漫天的大火倒映在他圆睁的眸子中。

飞腾的烈焰染红了苍穹，笼罩着偌大的府邸，火舌吞噬房屋时发出啪啪的声响，在万籁俱静的长夜里尤为突兀。

偶有仓皇出逃之人，方迈过门槛半步，便被一记快准狠的飞刀封了喉，随之所有惊恐与哀号都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夜风徐徐，火光摇曳。

几名黑衣人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中若隐若现，他们垂手立于院墙之上，身着夜行衣，头戴着斗笠，垂着纱幔，腰间系着配剑，与夜色融为一体，漠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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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哒哒的马蹄声划破沉寂的夜空，卷起一片尘土，惊走林间的飞禽走兽。

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手握马鞭，一鞭又一鞭抽打着，另一手攥住缰绳，身躯微微前倾随着马儿奔跑，起起伏伏，同时还小心地护住身前垂手耷拉着脑袋的孩童。

“驾！！”

马速飞快，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黑衣人立即攥紧缰绳，身躯再向前倾以此来稳住两人的平衡。

即便如此，两人仍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幸而他们的腰间系着一条玄色锦带，将一大一小的身躯紧紧绑在一起，因此孩童才没有从马背上栽下来。

呼呼的风声掠过，半束的长发随风飞舞。

“坚持住……”黑衣人轻声道，他的嗓音干涩暗哑，像是说与自己听，也似安抚怀中的孩童，然而垂手耷拉着脑袋的孩童紧闭双眸，纹丝不动。

连日奔波，滴水未进，米粒未沾，嘴唇干裂，面色苍白，眉目间带着深深的倦色。

他已然记不清，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几日？在黑暗中前行得太久，连时辰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漫无边际的长夜与绝望。

而怀中的孩童高热退了又起，几日里反反复复，昏迷不醒，沿途也找大夫瞧过，大夫们一探小孩儿的病情，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便只开了些缓解病情的药方。

他心知，孩童的病情非一般大夫能医治，想要救小孩儿，或许……这世上唯有一人能医治。可如今已过了许多年，此人是否还留在原址，已是未知。

这一路他凭借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前行，只道前路茫茫……

这几日，若不是还能感受到怀中的小孩儿微弱的气息，他也未必能坚持至今。沿途大夫开的药方，病情没能得到有效的缓解，一日日加重，他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倘若再寻不到，小孩儿就……

思量至此，他又凑到孩童耳边轻声道：“坚持住……”

“求你……”

夜空中滴答滴答下起了雨，愈发大了，不多时，已是大雨倾盆。

少顷，黑衣人终于在雨幕里瞧见远处闪烁着微弱的光，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生怕是幻觉。

微光渐亮，小小的一簇，犹如天光。

陡然间，点燃了他眸子里期冀的火苗，眼底潮湿了一片。

“坚持住……”

“驾~”

“驾~”

哒哒的马蹄声越发嘹亮，与倾盆的雨声相呼应，尽管马儿已跑到了极限，但它仍拼命地奔跑着，只一心护送主人抵达安全之地。

距离愈发近了，烛火清晰起来。

两盏写着“医”字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随风微动，火光摇曳。

黑衣人再三确认，终是相信那确实是医馆的灯。

“是医馆！！”

他欣喜若狂，立即快马加鞭直至医馆门前停下，颤抖着双手欲要解开系着两人多日的玄色锦带。

“该死……”

雨势渐大，锦带欲解系得却愈发结实，直至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这可把他急出了一身汗。

一筹莫展间，忽然想起系在马背上的长剑，锋利的长剑出鞘，干净利落地斩断了缠绕结实的锦带。

与此同时，身前的孩童失去了支柱，身躯一歪便要从他的怀里栽下马背，情急之下他一把抱住小孩儿，二人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黑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蹙起眉头。

他牢牢地将孩童护在怀里，以背部着地，原本早已干涸的伤口顿时裂开，血液混合着雨水浸湿玄色的衣物，唯一遮雨的斗笠咕碌碌滚到一边……

他顾不上伤口钻心的疼痛，慌忙地抱起孩童敲响医馆的大门。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长夜里震耳欲聋。

“来了……”

“来了……”浑厚沉稳的男声响起，“别敲了！”

随着“吱呀”一声响，木门从里打开。

大夫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灯笼立于门内，凭借昏暗的烛光看清了站在门外之人，面露惊讶。

黑衣人浑身湿透，被雨打湿的青丝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还往下滴着水，着实狼狈不堪。

大夫目光下移，落在他怀中的小儿身上，眉头顿时蹙起。

怀中的小儿面色发青发黑，气息奄奄，浑身滚烫灼人，多半是中毒已深，此时已是高烧昏迷不醒。

大夫尚未开口。

“求你……”黑衣人急忙道：“求你……救救他……”

大夫拧了拧眉，片刻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怕是……”

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