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测试的内容分为跟枪、拉枪、打耙、对枪、狙击命中，如果有一项没达到国际竞赛平均水平，则判定无效。”李同带着王一博在训练营地最中心的位置坐下，几乎所有的青训生都围了过来。

任谁这样被一百号人盯着，都会无可避免地紧张，更何况是这样非常考验反应速度的枪击类游戏，李同看了看王一博，眸中的情绪很复杂，“如果判定无效，则即刻失去破格成为国家队狙击手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明白。”王一博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得湿透，湿漉漉的衣衫贴在后背和胳膊上，很凉，他却仿佛感觉不到。

窗外的雨还在下，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击在窗沿地面上，发出劈劈啪啪的清脆响声。他的听觉变得极其敏锐，好像进入了一个真空的环境，那里只有他，和他面前的这台电脑。随即他听到李同喊道，“开始！”

为了保证训练生在赛场上发挥稳定，青训营的每一台机器都经过严格调控，如果用惯了高端机器就会不适应。

但这可比王一博出租屋的那台好太多了。所以，虽然是陌生的机器，可他却感觉极其的顺手，每一枪都射得精准无比，他越打越热，浑身的血好像都在往上涌，他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他，心脏快要跃出胸膛。

“停！时间到！” 李同凑近身子看电脑上的数据，随即他惊呆了，“怎么可能…”

命中率92.3%，平均击杀时长1.11秒，这样的成绩，就算是职业选手也没几个能达到，更何况是已经离开青训营脱离训练长达一年的王一博。

李同看着面前的男生，心情复杂，诧异、震惊将他的胸腔填得很满，忽然间有一股悲怆如冰冷的泉水从心底流过，他清楚地意识到，或许中｜国电竞倒退的这几年，自己真的是罪魁祸首的一员。

“这怎么可能…”年轻的男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震惊得哑口无言，“数据搞错了吧…”

李同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是若风队长。

“测速还没有结束吗？”若风的声音平素便是低沉的，可那种沉稳是带着温柔的，可此时却很是不同，像是在风雨中望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李同，你说话，测试结果怎么样？”

“队长，结果非常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李同低头，用脚尖在地面上摩擦，“不得不说，您还是独具慧眼。我会马上给王一博定最快去洛杉J的机票，您放心。”

短短几个小时，对于王一博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人生中最戏剧性的时刻。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梦，就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一样，梦醒时的失落他从没有跟谁分享过。

王一博怔怔地看向李同，那样一双不算清澈的眼睛同时望向了他，他看到李同紧绷的肩膀忽而松驰下来，像是与自己和解那样拍了拍他的胳膊，“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马上要出发去比赛了，我买好机票发到你手机上。”

天已然全黑了，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身上，落在墙边的藤蔓上。王一博走出青训基地的大门，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等一下！”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是鞋底踏过水塘溅起水花的清脆响声，刚刚堵在门口为首的男孩手上撑着一把伞，盖过他的头顶，“别着凉了。这把伞，送给你，你打得真的很好，比赛加油。”

“谢谢。”王一博接过雨伞，轻轻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辜负大家。”

“要赢！”

“别让若风队长失望！他是我的偶像！”

“如果拿不到冠军，我会恨你的！”

还是那群男孩，有人在抹眼泪，鼻头还是通红的。

王一博歪头，神情还是很淡，从包里摸出一张泛了黄的证件，轻轻将证件背面朝上塞到面前的男生手中，“忘了告诉你们，电竞像一场美梦，我做这场梦，比你们要更久。”

少年将证件翻过来，脑袋空白了片刻，上面写着

—— NO.1823 青训学员 王一博

再抬眼时，那人已经消失在雨幕中，隔一段就有昏黄的路灯照在王一博单薄的宽肩上，他走得很快却又极稳。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好像已经不再焦急，可又满怀期待。

打开家门是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室内的暖意让王一博松弛下来，背脊好像也恢复了知觉，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匆匆地洗过澡换上睡衣，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才发现斗鱼上有好多催他开播的私信。

糟糕，平时他几乎每天都按时开播，就算有事临时处理，也会提前发站内信通知。今天事发突然，竟是忘得一干二净，就连斗鱼的全勤奖都丢了，他赶忙发了条道歉博。

“阿嚏！”冷不丁得，一个大喷嚏冒了出来，王一博吸吸鼻子，委屈跟着窜上心头，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

侧倚在沙发上， 蜷着腿，他打开微信，才发现置顶显示红色的“30”，还有两个未接的语音电话，全部来自肖战。嘴角没来由得漾起点笑意，不得不说被关心的感觉真好，他的手指触上屏幕按下拨通。

“喂，你今天怎么啦，都没开播。”肖战的声音还是软软的，丝毫听不出责怪，“你的粉丝们都急坏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那你呢？”王一博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有点鼻塞，但愿不会感冒，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肖战笑起来，轻轻的，很调皮轻松，“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让我想起来我外婆家的小狗哼哼唧唧蹭我腿的样子。”

“哼，这里的小狗感冒了，而且还蹭不到你。”王一博听着肖战的声音，虽然看不到画面，却好像令他整个身体放松下来，他慢慢地闭上眼，“今天淋雨了，有点不舒服。”

“怎么淋雨了？”肖战这几天参加了一档慢生活综艺，此时正在F城的海边倚着躺椅吹风，听到这里腾得坐直了身子，“你今天去哪了？”

“你能不能来见见我。”王一博其实很想第一时间给肖战分享这个消息，毕竟在走这条独木桥时，肖战是他唯一的同路人。可偏偏他又对这人添了些喜欢，男孩子的劣根性便冒了上来，总想再逗弄一番，“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秘密想告诉你。”

“王一博，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肖战站起身来，避开摄像机走到角落，“可惜我在F城出差，小粉丝我没法第一时间到你身边，实在是非常遗憾呢。”

“你在跟谁讲话呢？”程乐也参加了这档综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此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后，“偷偷躲在这里讲电话啊？收工了，你回不回？”

“晚点。”肖战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打完电话，你们先回。”

“刚刚那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王一博在电话那头淡淡地说道，“好像在哪里听过。哦，好像是那个明星，程乐，我和他打过游戏。”

肖战眼睛一下瞪得极圆，他感觉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像卖萌时的坚果。他整个人呆住了，不敢开口，不知道是该否认还是承认。程乐就那么远远地说了一句话，王一博就能精准地识别出来。

那么他…肖战不敢细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宝宝…”王一博叫了一声，被自己肉麻得耳朵发烫，摸摸脖子别扭地说，“你上次说的，是这样叫吧？”

“喂…你上头了？”肖战舔了舔唇，自从上次见面后，他也时常会想起那个戴着面具的王一博，微屈的长腿，挺拔的身型，向自己偏过头来时轻轻的笑意，每每想到这些，心头都会泛起些痒意，“可你都没见过我，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做什么职业、有哪些朋友，我们都还没见过面哎，万一我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怎么办？”

“那肖先生能不能来洛杉J看我的比赛？”王一博颇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刚刚李同已经把机票信息发到他的手机上，“我们见面吧，在赛场。我的荣光，应当有你一半。”

“你说什么？”肖战愣了神，“洛杉J？”

“恩，国家队把燕公子除名了。狙击手的位置没有适合的人选，若风让我去测速，走得急，没带伞，所以淋了雨。”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随后是吸鼻子的声音，肖战的声音委屈巴巴的，“王一博，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去洛杉J比赛？你要是骗我，你就…你就单身一辈子！”

“没骗你，千真万确！你哭什么啊？”王一博心都跟着化了，可莫名又觉得可爱，整个人都温柔下来，“你别哭啊，我都没哭呢，阿嚏！”

“我哪有哭！”肖战吼了一嗓子，“我这是感冒了！被你传染的！”

电话被挂了，对话框上传来五个霸气的大字：地址发过来！

凌晨五点，肖战的红眼航班在洛杉J机场降落，点开微博，两条【爆】高挂热搜——

#王一博空降PUBG国际联赛#

#肖战洛杉矶临时行程#

他看了看电子票夹里那张前不久传来的票：PUBG国际联赛家属VIP票。

飞机的小窗户外透过晨曦的微光，破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