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王一博做了一个梦,破天荒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自己的外公了。
小时候他的外公是最疼他的人。在他出生以前,王家就已经有了两个不同母的哥哥。他的母亲比他父亲整整小了12岁,正年轻貌美时因为商业联姻嫁到王家,所以外公还在时王家因为要依仗他的势力所以对新夫人还很善待,没几年,新夫人就生下了王一博。
王家的小儿子原本应该含着金汤匙长大,可是他无忧无虑的生活只在外公在世的前10年。他刚满10岁的时侯,外公病逝,母家的势力倒了,他和妈妈在王家的待遇便大不如前。
王一博的两个哥哥分别叫王平世和王安铭,比他大12岁、8岁,他们从小就喜欢欺负王一博,小时候的王一博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追着两个哥哥要玩具,被王安铭推到过泥坑,摔倒然后被嘲笑,也被他顽劣的关在过房间里,里面漆黑一片幼年的王一博非常害怕,而王平世从来对他的哭喊不闻不问。他们对后妈也并不接受,因为原配夫人的病逝,王延为了家族企业和这位小12岁的小姐婚配,让前妻留下的两个儿子非常不满,从来承认过这位新夫人。
王一博从出生开始,她对他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王家最小的孩子,也必须要做最争气的那个,要让你父亲满意,要做最出色的才行。”
小时候王一博对这句话体会的并不深刻,父亲对他虽说不上有多疼爱,但怎么也是亲生儿子,况且有外公护着他,那时候他过的还算无忧无虑。
不过小时候王一博并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同意他去游乐园,不喜欢他和别的小伙伴踢球,不能吃那些别的小朋友都能吃的零食。父母好像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王一博,那时候他还小,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子,没人在意他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只是告诉他,王家的小子从小就要学骑术学剑术学钢琴或者小提琴,学那些上流名门的人们都会的,这些才是你应该爱玩儿的,他妈妈希望下次父亲带他们去别人家做客时他可以弹柴可夫斯基,“这样你父亲才会高兴,才不会给王家丢脸。”
王家不缺儿子,可外公只有王一博这一个外孙,疼爱宠溺的不行。
所以只有外公,允许他趴在地上玩儿小男孩儿喜欢的小车模型,送他去他想学的街舞班,舍得花一下午的时间陪他搭乐高。知道他第一次上马术课摔倒,会送给他个头小些的小马,告诉他没关系,慢慢学。
可是王延看不上那头马,他说纯种马太笨,跑不快,个头也太小,连跨栏都做不到,中看不中用。
王一博十岁那年,外公因为公司债务出了严重问题而突发脑梗住了院,他妈妈去找王延求他帮忙,可王延却拒绝了,他说,“宏业最近发展的正好,绝对不能被拉下水。”
王一博也去求过,可王延避着不见他,他只是袖手旁观甚至坐享收割空下来的市场。
母家倒了,母亲在王家的日子开始不好过,王一博10岁就开始体会到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和虚伪残酷。人人都是虚伪面孔,外公在的时侯王延扮成好女婿,外公住院以后他却连探望都说没有时间。两个哥哥对他欺负的越来越变本加厉,母亲空有王夫人的名头,手里毫无任何实权。
王一博也曾被溺爱保护过,可后来再也没有了保护伞,他才真的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母亲在王家活得越来越小心翼翼,王延和她感情并不好,她自然也是多般隐忍,也只能维持着表面上还算体面和谐的关系。
王一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趴在地上玩儿玩具,没人送他去学街舞,更没有花时间陪他搭一下午乐高。因为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精英们的时间都用金钱计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争权夺利。
只要他做的不好,王延就会对他严厉指责,而比起这个,他更怕王延对他露出失望的眼神,因为他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她说王一博不能当废物,不能被王家放弃,那是他们唯一的靠山,可是王延却不止他一个儿子,因此如果他不够出色就一定会被抛下。
所以王一博渐渐学会了适合生存的那套,对着无数张虚伪的面孔学会适应和隐忍,他知道只有他站到最高点,站在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方,才会有生存的空间。他开始收敛自己的爱好和叛逆的天性,再也不逃课,不做王家人看来没用且毫不高贵优雅的爱好,他变成王家最有经商天赋的小儿子。
18岁成年,他获得宏业集团的分权,第一次操纵股市就为公司获取巨大利益的时侯王延喜笑颜开,百强名企联合发布会上他见人就说王一博是王家最争气的孩子,拍着王一博的肩膀说自己对他寄予众望。
“千万不要让你父亲失望。”这依旧是他妈妈经常说的一句话。
……
肖战睡得迷糊的时侯感觉到身边抱了自己一晚上的人率先起了床,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外面天色还暗着,王一博仰着头在喝水。
“醒那么早?”肖战用手肘将身体撑起来,他揉着眼睛,视线短时间内好一会儿才聚焦,“你吃什么呢?”
“维生素。”王一博说。
肖战“哦”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肖战的综艺已经录制完了,原本是第二天晚上的飞机,但王一博给他改签升了舱,要他和自己一起下午回去。不过也是不用早起的,所以他并没有定闹钟,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王一博将手里的药品放回行李箱,那个梦做得很长,最后一幕是外公在病床上抓着他和母亲的手闭眼的样子,他还记得外公眼角那滴泪,也记得第二天在葬礼看见王延时他脸上那抹虚伪的哀伤,他偷听到王延的秘书和他在人后的讲话,说宏业集团已经吞并了外公之前手上那支港股。
你看,这时候了,哪儿有什么亲情,还是只有利益。王家的人似乎永远都在计划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么将一切都变到自己手里。其实不止王延,不止他的哥哥,不止王家,大家都这样。
他的后背还有一层细汗,睡得很不舒服,干脆去冲了个凉水澡,出来时肖战在床上又睡着了,睡得非常乖巧安静。
王一博轻轻上床,他靠在床背,低头看着肖战的睡颜,他的呼吸很均匀,睫毛跟着胸廓的起伏轻轻颤抖,王一博沉进他睫毛下倒影的半圈阴影里,注目了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
肖战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睡的迷迷糊糊的贴过来抱住了王一博,就像人本能的寻找温暖源一样。他吧唧了两下嘴巴,嘟嘟囔囔的喊了一句王一博的名字,“一博,陪我再睡会儿呀…”
王一博一动不动,许久才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抱在肖战的肩膀上。
他很惊讶,竟然在肖战的呼吸声和体温中感受到片刻的心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11[表演者]
第二天王一博起的很早,他有个视频会议,所以清晨就开了两个小时车回了公司,那时候肖战还睡着,他给肖战发了微信,告诉他睡醒了记得叫酒店送吃的来,下午的飞机,等他回来接。
跨国会议开的很早,结束的也很早,王一博开完会不到十点。Cilla敲门,引陶祁进来后离开了王一博的办公室。
等到Cilla关上了门,陶祁才对王一博讲,“怎么样?最近如何?”
王一博看见他以后松缓了身体,靠住座椅后背翘起了腿,“还行啊,你好久没回国了吧,住得惯吗?”
“住得惯啊,回国多亲切啊。”陶祁笑了笑,坐到王一博对面的椅子上,朝门的方像看了一眼,“我看你对Cilla挺信任的。”
王一博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嗯,她办事很有效率,能用。”
“你不怕她什么都跟你老头讲啊?”
“我知道,她有分寸。”王一博顿了顿,“再说了,她讲了也没什么,我没做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
陶祁挑了下眉毛,故作调侃的说,“你和肖战的事情,她要是也和老头讲呢?”
“那不是正如他所愿吗,和肖家联姻不是他的安排吗,我这么做他怕是满意的很。”王一博顿了顿,“要说不择手段,我从来比不过他。”
“也是。”陶祁撇了撇嘴。
Cilla是王一博他爸派给他的人,除了帮他在国内做事以外,当然也会汇报他的工作给老王总,王一博早就知道,也懒得管。并且他看人很准,想必Cilla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毕竟她现在的顶头上司是王一博不是王延,这一点也不用王一博过多敲打。
而陶祁是王一博在国外就认识的老朋友,认识很多年了,他们是一个大学的。陶祁毕业以后帮了王一博很多忙,毕竟他在王家没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陶祁是王一博最得力的助手,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
当然,除了是助手,还是王一博的心理顾问,陶祁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专业。
王一博曾经有一段时间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简单来说类似躁郁症,偶尔易怒偶尔消沉,情绪变化起伏很大,不受控制。
这应该是从他外公离世以后开始的,起初他变得不爱讲话,不爱和人交流,再没有人给他情感支撑,他也没有一个情绪输出口,生活单一枯燥,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和负面情绪在心里越堆越高,积年累月,陪他长大。成年以后到了大学尤其严重,因为压力越来越大,消化不了的负面情绪越堆越高,终于是要把人压垮的。
躁郁症发作的时候他不一定是极度暴躁还是极度抑郁,总归身体会不受控制的发抖,浑身大汗,伴随不受控制的情绪焦虑和身体反应,但这件事除了陶祁和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没人知道,王家人也不知道,包括他妈。
王一博对他妈妈向来报喜不报忧,平时的有效交流很少,其实他不太爱听他妈妈讲话,那时候有些压力就是源于她,王一博能理解她的话,能理解她的处境,可是她永远只会说要王一博做个听话的王家小少爷,要他争气,要他出人头地。
这些话他听腻了,不想听了。
后来还好遇到陶祁,心理治疗和疏导很管用,他自己也希望自己能好起来,再加上药物压制,王一博大学毕业以后已经好很多了,这两年极少有发病的时候,基本可以不再药物干预,但也不是没有过,最近一次发病……就是昨天。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