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夏眠，今日几号，你知道吗？”

“我向来不记日期的，如何知道，怎么了？你们很不对劲啊。”

林歌轻抚着一旁的琴，拨动琴弦，叹口气:“你还真是，什么也记不住，今日是你的生辰啊，以前不告诉我们，前些日子才提了一嘴，既然知道了，就必须让你过一次生辰嘛。”

夏眠愣愣，上次聚会他们都在讨论生辰日，问到他时，夏眠只是随口说了个大概，没成想他们竟然会记住，不久后，夏眠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所以提前聚会就是为了给我庆生？”

叶清点头，将林歌刚递过来的盒子放到夏眠手边，道:“打开看看吧，兴许你会喜欢。”

带着疑惑，夏眠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令他再次惊住，里面放着的是一个蓝白青三色混合的器物，刻着雪山的纹饰，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的文字很难看懂，纸条已经皱的发黄，许是多年前的了，纸条里包着一枚冰锥形的玉石以及一块小银牌，刻着“梦洲”二字。

夏眠看着那张纸条，念出上面的字:“赠梦洲，留名:夏清洲。”

夏清洲，是夏眠父亲的名字，玉石和银牌是每位雪山族人六岁时都将得到的家族象征，玉石是在山峰所采，由工匠精心打磨，银牌上的名字由玉石掉下的碎片而制成，这件事通常由父母来做，而且会提前两个月制作，而屠杀前几日，刚好便是夏眠六岁生辰。

他本来还很疑惑，为什么没有收到玉石和银牌，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父亲没有忘，而是不能给他，多年后，他不再执着于这个，可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得到了已经放弃的东西。

夏眠看着叶清，眼中掺杂着的不是感动，而是疑惑，疑惑他如何知道这件物品。

“你很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只知道西域四皇子得到了一件珍宝，来自北域雪山，我认为这件东西会是你想要的，所以为此设局。”叶清叹口气，“我这么辛苦设了个局，你好歹先感动一下啊......哎，让你感动没让你真哭啊。”

夏眠低着头，看着玉石和银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明明没想哭的，他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产生哀情，虽知道落泪了，可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落泪，现在才终于体会到。

“这件东西，迟了整整二十年......谢谢。”

“我们之间何用谢字呢，先听听林歌特地为你谱写的曲子吧，以你为曲名。”

林歌笑着坐到琴前，弹了几声后道:“曲名用的是你的字，《梦洲》，这曲子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只奏给你们听。”林歌舒了口气，进入状态开始拨动琴弦。

琴声中含着难以言出的无奈与感叹，像是在悲叹自己的命运，坠入命运为其编织的深渊，又像是在倾诉着天道的不公，众人沉浸在这琴声中，夏眠触景生情，眼前浮现了那个红月亮的夜晚。

而到了后面，曲风却又突变，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掺杂的感情也变味，由悲哀到开朗，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突然，江岑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很多东西，夏眠抬眸与他对视，很惊讶，林歌也抬头望了一眼，琴声突然停顿一下，很快又重新响起。

曲子结束后，林歌看着江岑，又看看上官槿，满脸疑惑。

上官槿没注意到林歌的视线，说:“我没时间准备礼物，所以就把世子喊过来了，算是圆了你的愿，对吧？”

夏眠看着江岑带过来的一堆东西，又拿出之前他给的那个簪子，江岑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开口:“那件礼物提前了很久，今日送的礼物才有意义，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苏衍看着那些礼物，不禁感叹:“江世子出手真是阔绰，不知逍遥王妃那边......嗯？”

“南三皇子不必多虑，家父那边我已说过，我告诉他，支出钱财是为了买一些有趣的东西给小妹，还有就是准备厚礼，去参加尚书府二公子的冠礼。”

夏眠将簪子收起来，将江岑拉了出去。

“你来这里就没有人跟着吗，而且今日好像就是尚书府二公子的冠礼，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你不过去，反倒来这里，王妃不说？”

“我给你送完礼再过去，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

江岑舒口气:“生辰快乐，愿神明庇佑你。”说完后，江岑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夏眠半愣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想伸出手挽留，可最终还是没有伸手，也转身回了屋子里。

尚书府宾客众多，江晚正在门外等着江岑，见他来后快步走了过去，小声说:“哥，你自求多福吧。”

江岑顿住脚步，刚想转身跑路，柳月就叫住了他:“岑岑，去哪啊？”

“阿爹，我没想去哪，您多虑了。”江岑被迫和江晚一起踏进门里，落座前他就被柳月好好数落了一顿，在仪式开始后，柳月时不时去掐他一下。

尚书府小公子行完冠礼后，二公子又被尚书令带了过来，柳月开心地站起身，让他坐下。

“簌簌，你和岑岑聊，我们不打扰了。”

林簌还未开口，周围这些人便走了，他和江岑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十分尴尬。

最终由江岑先开口:“喝酒吗？”

林簌摆摆手，拒绝了江岑递过来的酒，十分不自在地环顾四周。

“父亲是想我与世子联姻，王妃答应了，那世子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那纨绔的名号都传遍四域了，尚书大人舍得把儿子送给这种人？”

林簌低着头说:“我是庶子，而且年纪也不小，以前有祖母在，父亲才没有让我联姻，几月前祖母过世，父亲便开始寻找，他说，你虽是纨绔子弟，可毕竟身份尊贵，而且...以我的身份去做一个妾室，是我高攀了......”

江岑看着林簌，他身上的穿着远没有其他两位公子好，他是家中唯一一个庶出儿子，母族也没有什么权势，生母早产而死，冠礼之时也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尚书令将他作为牺牲品也是常理。

两人就这么又沉默了片刻，很久之后柳月才过来问，将他们又单独叫到了亭子里坐下。

“簌簌，你认为我这儿子如何？”

“世子才貌不凡，自是好的，我原以为世子会和别人口中一样，今日一见才知京中那些传闻，也不能全信。”

柳月笑笑，转头看向江岑，江岑马上回答:“林二公子德才兼备，品貌不凡，举止言谈也是有礼，尚书大人教的很好，出了这么一位文质彬彬的儿子。”

“世子过誉了，我平时也不常对他严加管教，这都是簌儿自理而来。”

“既然你们都对彼此满意，双方父母也同意，不如就趁今日小公子冠礼，把这亲事给订下来啊，感情嘛...日后很快就有了，簌簌是未来的世子妃，聘礼什么的，肯定要准备的多一点，不失排面，提亲也自然要隆重，到了迎亲当日，那更要八抬大轿......”

“父亲，我不同意。”

江岑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柳月立马扭头瞪了他一眼，林簌还是低着头，对这句话毫不意外。

江琛拍了下桌子，喊了一句:“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都多大了？啊？再不着急婚配，那可就不是我跟你爹来定了。”

江岑想要站起来理论，林簌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两人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江琛和柳月立马便派人回去准备聘礼，这时亭子里只有林簌和江岑。

“世子不愿娶我，可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江岑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他只是想，如果自己成了亲，那对夏眠的感情又是什么？他该如何面对夏眠。

林簌淡笑了一下:“孩子的婚事哪能自己做主，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说不同意也无济于事，其实...我也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个家我不想再留下去，希望世子能帮我一个忙，我想趁婚宴那天的机会逃走，那日还请世子动手，制造出一场意外，到时...您也会知道一些事情的。”

江岑答应下来，两人对视几秒，走回正院，到达那里是，江琛正在宣布他们订婚的事情。

“今日是林小公子的冠礼，趁这个机会，本王为本王的儿子江岑，订下了一门亲事，他与林二公子情投意合，本王便与尚书令大人商议了一下，此后，林簌便是我王府的准世子妃，他将以正妻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嫁入逍遥王府，婚期就定在了七月初七，也就是三个月后，诚邀各位参加。”

一天内，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都传到了宫里面，那时皇太后正在组织着家宴，与皇子们都听旁边的侍女讲述这件事。

“岑岑要娶亲？哎哟，他终于想通了，本来哀家还想给他定门亲事呢，琛儿也是，不提前告诉哀家一声，来人，明日准备一份厚礼给岑岑送过去，还有林二公子，就说这是哀家提前送的新婚礼物。”

众皇子都在为这件事而惊喜，与旁边的兄弟们议论起来，江笙安静地吃着饭，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便站了起来，对太后作揖:“孙儿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告退，望皇祖母莫怪。”

“嗯，去吧，当了这太子就是忙，跟你父皇一样，连家宴都不能久待...对了，笙儿啊，你也不小了，这婚事......”

“皇祖母不必操心，孙儿心中有数，您不就是想要一个重孙子多陪陪您吗，二弟与二弟妹结婚已久，肚子迟早会有动静的，您何必着急，若无他事孙儿便告退了。”

“罢了罢了，你去吧，为你说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同意婚事，就由你去吧，听祖母一句话，你迟早都要为皇家开枝散叶，还不如现在就赶紧定一个太子妃呢，东宫也该有太子妃了。”

江笙没有再说话，作揖后便快步走了出去，他走后，屋里的气氛缓和下来，其他皇子也不再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