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一博渐远淡去的背影，肖战沉眸。
王一博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话里话间都藏着一种熟稔，分辨不清是真实还是佯装，但不论是何者，似乎都没有刻意套近乎的意思。
肖战再次抬起手臂倚靠在围栏上，铁质栏杆被晚风吹得冰凉，隔着一层单薄衣料贴在他的皮肤。
他在这个圈子里认识的人几近成百上千，凭他在圈内的地位，想巴结他的人只要有一定的身份，都想方设法和他说上两句话，为了搭上他这道门路。
如果条件允许，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直白地说，想爬他床的人只多不少，不论男女，但对方心思不纯，他一眼便知，也绝对是看不上眼的。
肖战回想起两分钟前王一博的眼神，坦诚直白，没有半点的谄媚逢迎，倒也不像是为了那些勾当……
晚风带着方才的回忆拂来，些许凉意中掺着那人眼中的温度，搅得肖战有些心绪不宁。
打断他思绪的是上衣口袋中骤然传出的电话铃。
他扫清脑中杂念，从上衣中摸出手机。低头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名，肖战轻蹙起的眉间倏然展开，换上了清浅的笑意。
他接起电话。
“爷爷，”肖战笑眼弯弯，眸间尽是柔意，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沿着运河边的围栏漫步，关切问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电话那头爽朗笑了两声：“我也学学你们年轻人，偶尔晚点睡。”
“让我猜猜，你才刚到家吧？”
“嗯，在楼下逛会儿，这边风景好，很舒服。”
肖纯柏回忆起：“是河边上吧？对，那儿的风景是挺不错的，当时送你这套房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夏天晚上也凉快。”
“还是爷爷了解我，每次的礼物我都很喜欢。”
肖战惯会讨肖纯柏开心，每次都能把小老头哄乐呵。
爷孙俩唠了几句家长里短，肖纯柏关心肖战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肖战则关心他近些日子身体如何、心情如何，隔着电话却也万分亲近，无话不谈。
“我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回来看看您。”
肖战靠在围栏边，望着平静河面上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货船，身处夜晚的寂静中，突然就有些想念家里这个小老头了。
“好啊！”肖纯柏一拍大腿，欣喜道，“那当然好，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也告诉你的那些堂表弟一声，让他们也回来聚一聚，人多热闹。”
肖战失笑，他望着河面，悄然勾了一下唇，没有应话——
那些人看见自己可不会觉得开心。
但老人家到了这个岁数就喜欢热闹，也看不清家里的勾心斗角，他不忍心拂了老人家面子，只得默认应下。
“你在底下待会儿就早点上去休息吧，别贪凉。”
肖纯柏知道自己孙子的喜好，和小时候一样，向来是怕热不怕冷，总喜欢在楼下多吹会儿凉风，吹的时间长了他看见后也免不了会多唠叨一嘴。
“好，这就上去了。”肖战乖巧应道，“爷爷也早点休息，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周边恢复寂静。
肖战双手撑在面前的栏杆上凝视运河面荡起的波澜，轻叹一声。
白天他需要应付的人和事太多，纷繁杂乱，心里也不平静，因此他每天都会在楼下吹吹冷风，日渐就变成习惯了，只有这时候才是他这一天里最舒坦平和的时候，虽然也仅有几分钟。
半晌，肖战转身往前走。他腿长，步子迈的大，没一会儿就隐没在黑夜中。
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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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肖战来到公司。
车停在公司门口，他从大门进去。
“肖总好。”
他和公司员工的工作时间没有差别，停车场遇到的员工不少，只要碰上面了就向他问好，肖战都颔首应下。
肖战走向电梯方向。
他要去一趟录音棚，便没坐直达，而往员工电梯方向走。
拐过转角，他看见了电梯前笔直站着的人。对方身穿正装，脊背挺的直，肩宽腿长，格外养眼，走近了还能发现后颈有颗明显的痣。
肖战底下脚步不着痕迹地一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跨了两步，在王一博身旁站定。
“肖总早上好。”
这会儿倒是语气正常了，肖战想着，下意识警惕稍稍绷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咸不淡应下一声。
电梯门开，两人走进去。
“我今天下午去试镜，徐导的电影。”电梯上升时，王一博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道。
肖战透过电梯门的镜像看他一眼，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公司艺人的事情他几乎都知道，特别是这件事，影视圈著名导演亲自找人联系了王一博，在圈内都不是秘密了，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肖战实话实说，声音也是他往常那样的古井无波，语气平缓。
王一博侧目看了他一眼，闻言“嗯”了一声，低小轻柔，从喉间轻声而出，在这密闭的局限空间内传递至肖战耳畔，略显暧昧。
肖战轻轻皱眉。
昨天那种不自在的烦闷感又出现了。
沉默半晌，他出声道：“你们的事情都会有人和我汇报，我知道是应该的。”
王一博眸光柔软，笑意从中晕开：“嗯，我没多想。”
楼层数字跳至十楼，“叮”的清脆声响，电梯门朝两边缓速移开。两人停止谈论的话题，外面却空无一人，应当是有其他事情耽搁走开了。
拐弯角连通员工的工作场所，尚未到上班时间，闹哄哄的嘈杂一片，倒是冲淡了肖战的不自在。
王一博按下关门键，隔绝外界杂音。
电梯再次运作上升。
“肖总觉得我试镜能通过吗？”王一博注视着电梯门，那里是肖战模模糊糊的身影镜像，他看着对方的影像问道，话语中裹着希冀，似乎在等待鼓励。
“你不能通过吗？”
王一博微怔，随即笑了一下：“能。”
即将到达23楼。
肖战犹豫着，两秒后，小幅度偏转视线，看向电梯门上模糊朦胧的镜像，捕捉到王一博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几乎能从里面看出对方快溢出来的情意。
他面色一沉，沉默着撇回脑袋，尽量无视。
直到电梯在23楼叮的一声停下，肖战才觉得空气终于没那么黏了。
“我先走了。”
说话间，王一博的目光直视肖战，脚下步子迟迟未动，似是不舍。
“肖总工作别太累，注意休息。”
肖战嘴唇微动，并未回应什么。
他看着王一博走出电梯，随后收回视线，上前一步，按下关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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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程响敲了两下办公室门，一轻一重极其敷衍，没等同意就推门进去，径直走向沙发前躺倒，七倒八歪的没个正型。
“忙呢？”
办公室内光线敞亮，落地窗前深色窗帘朝两边对称聚拢，午后朔日暖阳透过玻璃窗劈头浇下来，将屋内的摆设一同裹了个结实，也照在肖战身上，照在白色的西装内衬上，裹着金光绒绒的阳光，看一眼便觉温暖。
肖战坐在办公桌前，挽起两截袖口，扫视眼前文件内容后签下名。他瞥程响一眼：“这么闲，三天两头往我这边跑。”
“闲啊，公司有我哥在管，我能有什么事。”程响从桌上的果盘里拣了个橘子，三两下剥了皮，扔一瓣进嘴里，“还挺甜的。”
肖战气结，剐了他一眼：“吃你的吧，少说话气我。”
他和程响花了两年时间就修完了大学期间所有学分，早早脱离学校踏入了社会。
然而命运不同，程响是他们家的小儿子，有爸妈疼哥哥宠，每天逍遥快活。每当这时候，肖战就怀疑起自己当时提前毕业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程响只是去他哥的公司里挂名当个闲散少爷的，而他是真的要开公司拼死拼活创业的啊！
“怎么还急眼了呢？”程响吃完橘子，起身把果皮处理好，拍拍手坐回沙发，“你忙你的，我哥今天开一下午的会没空陪我，我在你这儿待会儿。”
肖战翻了页纸：“你今天没别的事情了？”
“没了啊。”
“行。”肖战点点头，不动声色开始下套，“那你晚上陪我去吃饭吧，吃大餐。”
说到吃的程响就来了兴致，一口应下：“好啊！”
三小时后。
“……”
“怎么你们家宴还带我去啊！”程响在副驾驶座憋屈地伸了伸两条腿，想到等会儿虚伪客套的场面就两眼一抹黑。
屁的大餐！就不该信他！
“我爷爷喜欢热闹啊，他那么喜欢你，当然得把你带去。”肖战降了点车窗，气流转着漩涡极速吹进，消散了车内的沉闷。
八月末，已入了早秋，往窗外一望，树叶簌簌被风吹落，柔软澄明的阳光里竟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萧条。
“我谢谢你。”程响咬牙。
他仰倒在靠背上，“我可不想和你们家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膈应得很。”
“巧了，我也不想，正好把你拐去分担火力。”
“……”服了，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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