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鸡片在碟中摆放得如同一朵洁白盛开的芙蓉花,底部盛有勾芡得如同清水的汤装饰,看着便赏心悦目。
“三哥,来,尝尝。”
颜玉腾夹了一片鸡片放到颜玉书碗中“这芙蓉鸡片可是这芙蓉楼的一大特色,凡是来咸阳的,都想来尝尝这道菜。”
“嗯。”颜玉书夹住碗中的鸡片放入口中,仔细尝了一口,甚为满意的点点头,见颜玉腾殷殷期盼的眼神,点评了一句“鲜香滑嫩,入口即化,甚美。”
“三哥多尝尝。”见颜玉书满意,颜玉腾便笑了起来,就像这芙蓉鸡片是他自个做的一样,又往颜玉书碗中夹了两片。
“你离开颜家之后,便是在咸阳?”颜玉腾的动作顿了下,坐了下来“嗯,一直住在这店里,三哥不必担心,我有做事,不会让自己饿着,不会触犯大盛律法。”
颜玉腾自小跟着颜玉绒习武,他的人品,颜玉书自然不会怀疑,他不欲多说,颜玉书也不再多问,只问道“明日去千机楼可需要拜贴?”
“不用,明日千机楼门外迎客的人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凡是我大盛的达官贵人,英雄富豪他都一清二楚,接待的人,他自会掂量,若是有能力拍下楼中的宝物,自会放行。”
若是如此,千机楼的情报机制之厉,恐怕整个大盛,都再找不出一个。
颜玉书心里头骇然,面上不动声色的问“明日入千机楼的人应是格外繁多,只一人接待,怕是应付不来吧。”
“千机楼有东南西北四道门,每道门有主接待两人带着四个小厮全天接待,进去后,楼中的人会根据你的身份安排位置,前来的人身份越高,位置便离展台越近,看得越清楚。”
颜玉腾说到这,神秘一笑“你猜,千机楼的人,知道你是浮生纪的主子吗?”
“知道。”虽说浮生纪明面上是崔管事在管事,但没有太刻意隐瞒,既然千机楼有这样的情报机制,不可能会不知道。
颜玉腾一笑,笑眯眯给颜玉书盛了一碗汤“尝尝这汤。”
“嗯。”颜玉书端起碗,碗方才放到唇边,窗户突然吱哇一声,开了又关上,一个黑色的人影跪在了颜玉书身后“主子。”
颜玉腾见怪不怪,吃自己的饭,颜玉书动作未停,尝了一口汤“事情都办妥了?”
“是。”
“可曾被人发现?”
“未曾,东西是放到祟王必查之处。”
“很好,退下吧。”
“属下告退。”
窗户再次稳稳的关上,方才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颜玉腾吃尽了兴,放下碗,随口道:“三哥,你倒是帮他。”
颜玉书笑笑答非所问“早些休息,明日去千机楼。”
“好。”
长安城户部尚书府中此时火光滔天,大门前到正厅,整个府中都被拿着火把的重兵层层把守。
“王,王爷。”苏恒昌此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落下,喉结上下翻滚,斗着胡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坐在上位的人活像是个取他性命的阎王“臣,臣冤枉,臣任尚书之职已久,从不曾行差踏错,怎,怎敢行贪污忤逆之事,还请王爷明,明查,下官是朝廷,二,二品官员,王爷怎可私自带兵缉拿。”
“苏大人觉得,若是本王没有确切的证据,本王会带兵来你这尚书府吗?”姬幕弦未曾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压着已经凉了的茶杯,他样貌本就极好,眉眼更是深邃,此刻带着冷意,带着让苏恒昌惊惧的危险,随意便将桌上铺着的纸张扫到了苏恒昌面前“苏大人觉得冤枉,便自己瞧瞧这是什么,本王何时冤枉你?”
苏恒昌颤颤巍巍的伸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张,一眼看去便面容失色,惊声道“这,这……”
他担任尚书之位多年,这上面,他私相授受,贪污银两之事,一分不差的记在上面。苏恒昌背上都沁了冷汗,他放得隐秘,怎么会到了祟王手里。
“好好看看,还缺了什么。”天气尚冷,姬幕弦穿了一身暗色丝线绣制的黑色衣袍,外披了一件黑色貂裘,漫不经心道“左相大人素来得父皇看重,未曾想,手底下的官员如此让孤开了眼。”
此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苏恒昌当即软了腿,手中的纸张落了地,这东西,他藏得这么深,祟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天不到便找了出来“下,下官……”
“大人说的对,只苏大人一人,怎能贪污如此之多的脏银,孤的确不能私自缉拿审你,不如,孤这便上报父皇,请来三司会审,看看苏大人的这些银两,都去了何处。”
“王爷!”苏恒昌慌忙跪膝爬行了几步,哭腔都被逼了出来“是,是臣一人所为,还请王爷明鉴,与左相无关啊。”
姬幕弦轻轻嘶了一声,扔下手中的茶杯,茶杯在地上碎裂开来,已经冰冷的茶水溅了苏恒昌一脸“苏大人承认得到快,如若苏大人在苏大人家中搜不出这些银两,这可是罪犯欺君啊,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苏大人可要想清楚了。”
苏恒昌脸上汗水混着茶水滴到了地上,他手和脚都在抖,张嘴也说不出话来。祟王这是要将颜家拉下水,他的目标是太子,苏恒昌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稳了下,颤声道“王爷明鉴,左相大人确实与此事无关,左相大人更从未曾私相授受,三公子更是,一年两次都会为边关将士送去衣物粮食,此事,边关所有将士皆知。”
听闻,祟王为了颜家三公子与太子在韶华楼起了争执,更是为了三公子驱赶了府中所有侍妾,抬了聘礼去颜家提亲,苏恒昌在赌,赌姬幕弦对颜玉书是不是真的,赌姬幕弦会不会为了颜玉书罢手。
姬幕弦轻笑了一声,眸子扫过此大厅中的所有人,温声道“玉书自是不同。”
念着颜玉书的名字,声音都温柔了三分。
苏恒昌松了一口气,勉强道“臣,贪污之事,是臣一人所为。”
“江南水患催的急,父皇催孤也催的急……”姬幕弦很是苦恼“孤也是没有办法啊,孤才得以出府,父皇交给孤的差事,孤总不能办差了。”
苏恒昌明白了,硬着头皮道“还,还请王爷给臣两日的时间,臣,臣定会将这些银子悉数上交。”
姬幕弦起了身,黑色的貂裘包裹着愈显得身量高挑,站起身时,更显腿长,冠发一丝不苟,端正贵气“那便有劳苏大人了。”
苏恒昌颤着声音,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将心中放不下的人问出来“臣,臣的妻儿……。”
“他们罪不至死。”姬幕弦阔步离开大厅,吩咐身旁的副将“看好他的妻儿,他要去何处,都派人跟着。”
“是。”姬幕弦抬头,见夜空中挂着点点星子,勾唇嗤笑了一声。太子不怎么样,倒是养了一群好狗。
深夜,殿中只余昭和帝和颜子垣,两人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棋正下得你来我往,前来禀报的人出了门,昭和帝才找着打趣“朕这儿子对玉书可算是情根深种。”
“陛下取笑了。”颜子垣面上带着笑意,眼神晦暗“玉书性子冷傲,若是伤了祟王颜面,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颜卿多虑了,伤的是祟王的面子,祟王都不计较,朕又何必管孩子们的事。”
“臣先替玉书谢过陛下。”昭和帝笑了一声“朕这几个儿子,从小就属他鬼点子多,朕只同他说,江南水患国库空虚,他便向朕讨了尚方宝剑,想了这么个法子。”
颜子垣下了一子,堵住昭和帝的去路“尚书大人是太子的人,祟王殿下此番,算是断了一臂。”
“太子这几年,让朕宠坏了,行事越发乖张,没有规矩,朕为他铺路铺得太好,让他忘乎所以了。明王又整日醉心琴棋书画,难堪大用。”
这是要借此警告太子。若是祟王知进退,便是要扶持祟王与太子分庭抗礼。
“陛下。”颜子垣观着昭和帝的神色,到底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将来祟王不可控……”
“他手中无人。”昭和帝笑道“手中无人,他便是有再大的能力,也是施展不出来的。”
颜子垣心里头盘算了昭和的想法,又将所有人在脑中想了一遍,才道“苏尚书不是一个无能之人,他既做出贪污之事,怎会让祟王殿下一日不到便查出了证据?”
他说到此,昭和帝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沉吟道“该是有高人相助了……”
“陛下心中,可有人选?”昭和帝杯盖按住茶杯,笑了一声“颜卿心中明白,何必借朕的口来说。”颜子垣再次堵住昭和帝的去路“可依臣之见,此事,不一定是太后娘娘,现在明面上世家同气连枝,牵扯出太子便要扯出李家,李家出了钱,谢家怎么能做到一毛不拔,与谢家并无益处。”
昭和帝提了一嘴“谢家嫡女谢云裳到了婚配的年龄。”
颜子垣茅塞顿开,谢家嫡女到了婚配之龄,如今定安侯嫡女已逝,太子妃之位空悬,谢家定然是有意这个位置,如若贪污一事,太子洗不清,若是李家难以遮掩,届时,谢家出面相助,提出要太子迎娶谢云裳……
昭和帝嗤笑了一声“朕只与祟王说,国库空虚,贪污腐化太过,祟王是个聪明人,此次,朕并不想动谢家李家根基。”
颜子垣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下了最后一子。国库空虚之下,陛下不愿开口去求世家,便将这差事给祟王去办,折了太子一臂,以此警醒太子。若是不想苏恒昌被三司会审,牵扯更多,太子只能弃车保帅,苏恒昌所贪之物,太子定然会想办法补上。如此,既解决了江南水患的当务之急,又能借此警醒太子。事是祟王所做,李家与太子也只能怪到祟王头上。
颜子垣暗自叹了口。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一个想方设法为其铺路,一个却用来做利刃。
请问,姬幕弦为什么要扫一圈大厅里的人,才说玉书是不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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