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快步追到了街尽头,往那一大一小消失的方向看去,已找不着人了。
心中懊恼,那一刹自己竟忘了还有轻功一事,凭白耽误了片刻。
不禁有些恍惚,那人刚刚的一眼和记忆中五年前的脸重合,似乎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那人清瘦了不少,眼角眉梢也比从前更成熟几分。
不是没有想过再见那人是什么心境,应当或是惊讶,或是喜悦,或是难受,但直到真正见着了,王一博才发现都不是,原来自己的情绪,是庆幸。庆幸自己还能再见他,此生还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但下一刻,王一博意识到了一个不可忽略的一点——肖战梳的头是已成婚的坤泽才会梳的,而他确实也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了,是离开自己后又与他人成婚了吗?
想到这儿,王一博心中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疼。
五年前缘断,今日既有缘再见,无论是何结果都应当亲自问个明白。
这个念头在王一博心中成形后,他也就不在乎对方是否已婚配生子了。想一想肖战曾与自己说过,家乡在川渝一带,那或许在次南城只是寻了一家客栈落脚,倘使挨家客栈打听或许能打听出些许端倪。
若是动用天玄山庄的人手,半个时辰内王一博就能坐着得到结果。但这事儿本就是他的私事,一瞬的犹豫后他还是不愿动用山庄的人力,且自己寻找也是为这一个过程。
既已决定,王一博也不再耽搁,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走,踏进了第一家客栈。
而那头的肖战抱着孩子拐了弯儿后就蹿进了一条巷子里,没走大道,像没头苍蝇似的一阵乱转后直到耗尽了自己的体力,也惊觉王一博的确没有追上来后,肖战这才靠着一堵墙弯着膝盖猛喘气儿。
“爹爹,你为什么要跑啊?”
肖所睁大眼睛望着将自己揣在怀里的爹爹,被托着衣服都团到了下巴那儿露出了腿。听了这一声肖战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抱着孩子,心说难怪跑得这么累呢,赶紧把孩子放到地上帮着整理好了衣服。
“爹爹,你为什么要跑啊?”
见肖战没答话,肖所又问了一遍,转着眼珠好几圈当爹爹的才囫囵编出了个借口来:“爹爹以为抱着你的人是拍花子呢,这才赶紧把你抢回来呀。”
那男子穿着十两金子一尺的阙锦裁制的衣裳,头顶的发冠也是上好的墨玉制作而成,又拿着前朝名匠所打造的有市无价的名剑夺天,会被当做拍花子?说给谁听谁能信?可至少四岁的肖所信了,还笑眯眯地朝爹爹解释:“爹爹你误会了,那个大哥哥是个好人呢,他陪我一起等爹爹,还要带我找爹爹呢。”
这话一出口,肖战竟第一时间不知要从儿子的哪一个词下嘴好,一肚子想说的话。他张了张嘴,末了,只能说:“你平日不是挺怕生的,怎么似乎不怕他的样子?”
“就是不怕呀,我喜欢那个大哥哥,可喜欢啦!”
肖所说着还有几分手舞足蹈的样子,肖战心里是又惊讶也又无奈,想了想只能摇摇头:“喜欢什么呀,你才见人家一眼就喜欢?”
“好看!”
儿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叫肖战一时哑口无言,心说真不愧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一点上活活跟自己一样。不想再将话绕着那人打转,肖战只能主动引开:“他好看,你爹爹我就不好看吗?”
“爹爹好看,大哥哥也好看!”
娃娃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哄着自己爹爹也不忘再夸一句另一个。忍了忍,肖战终究还是没忍住:“叫什么大哥哥,叫叔叔。”
你叫他哥哥那辈分还不乱了套了?
肖战在心中暗自思忖道。
肖所也没说话,撅了撅小嘴,似乎觉得叫叔叔不合适,但也没反驳。
心思不在,肖战也没注意到儿子的一点儿小表情,也歇得差不多了,一时又有些抱不动了,干脆牵着儿子往前走。
小孩还记挂着走丢之前的事,握着爹爹的三根手指晃了晃:“爹爹,那我们还去买果脯吗?”
答应了儿子的事肖战本来不想食言的,但一想可能王一博还在那附近,就怕再遇上,肖战只能狠狠心反悔:“不去了,中午不是才吃的好吃的?晚上还有宴席吃呢,果脯今儿就不买了,明日爹爹再给你买好吗?今儿再吃果脯晚上的宴席就要吃不下了。”
肖所略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很懂事,没有强求,只是点点头:“嗯,那好吧,这次爹爹不能再反悔咯?”
“一定。”
很欣慰于儿子的懂事,肖战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轻捏了捏娃娃肉乎乎的脸颊,这才牵着孩子往回走。
当停止了剧烈的奔跑,也不再和儿子说话安静下来后,肖战的心才不禁又激起千层浪,可谓波澜壮阔——自打彻底死心后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再见到王一博,故而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用怎样的神情和反应去面对,情急之下只能抱了孩子就跑。
心中更是隐隐有点害怕,儿子如此莫名地亲近王一博,他们俩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自己心里一清二楚。而这事儿的答案,绝不能让那人知道。虽万分怀念五年前那段不长却难以忘却的种种,但更自私一点的想法,为了这个秘密肖战宁愿不再和王一博见面。
就让这次巧遇就只是一次巧遇,一次难得的巧遇,日后再也不遇。
轻叹了口气,肖战更是下定了决心,今日晚间赴宴后明日一早他就要带着儿子离开次南城回渝州,和王一博待在同一座城里,实在是令他不安。
不可否认,如今的肖战,心中儿子是第一位。
城里的路肖战并不大熟悉,好不容易钻出了见不着几个人的巷子,向行人问了路后这才牵着儿子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刀门所在的宅院。
刀门也是为数不多立于城里的江湖门派,因宅院颇大也不在城中,是靠着城边的位置。刀门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江湖门派,和那些六大门、五岳派之类的自是不能比,毕竟武艺水平有限,但在当地也有响当当的名声,说得上是名动一方了,传到现在是第四代门主。
肖战牵着儿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弟子见了他十分恭敬:“肖神医和小公子回来啦。”
神医这个名号早两年肖战听来也十分诚惶诚恐,可习惯了之后也有几分坦然了,腆着脸听人叫一声神医也能神色自如。朝他们点点头做回应,肖战牵着儿子径自往里走。
说来也是巧,去年年底的时候,缪门主同七旬老母出游渝州,老夫人突发疾病危在旦夕,缪门主打听到了当地素有神医之名的肖战将人请去给母亲治病。妙手回春救了老夫人后缪门主记下了这份情,当时重金酬谢自不用提,如今做寿更是将肖战请来奉做上宾。
为怕再遇见王一博,肖战只能打消了带着初次来此的儿子逛一逛次南城的打算,乖乖回了刀门给安排的厢房,以减少与那人再次巧遇的可能。
还未走近东厢房的院子时,正好看到缪门主的夫人从院子出去走向另一边主人家的院子。因离得有些远,肖战只看了一眼没碰上对方,转而就进了东厢。
走到自己那一屋门前的时候,肖战注意到自己对面的那一间门口站了个人刚要进,便礼貌地朝他一拱手:“应堡主。”说着,又捏了捏肖所的小手:“所儿,快叫人。”
“应伯伯好。”
肖所也跟着叫了一声,十分懂事的样子。
那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见了讨喜的娃娃忍不住一笑点点头:“肖神医领着小公子逛得怎么样,次南城可好玩?回来的这么早?”
此人是应家堡堡主,一个与刀门半斤八两不算太默默无闻却也绝算不上名声大的门派,也是来为缪门主贺寿的江湖人之一,同样被安排在了东厢暂居。
“挺好的,就是所儿有些闹觉了,我就带他先回来了。”
随口编了个理由,肖战有些心虚地低头看了儿子一眼,还好那孩子似乎并没注意听自己的话。对方表现出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肖战怕儿子下一瞬回了神拆自己的台,就立刻将话带远:“对了,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着好像缪夫人从东厢出去了,不知是有什么事儿。”
“是嘛,我没注意到缪夫人,我是刚从缪门主那儿回来的。”
应堡主摇摇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肖战自然也不拉着他说话,道别了一句后便带着儿子进了屋。
虽只是肖战随口一说,但肖所天天要睡午觉不假,回了屋和肖战玩了一会儿鲁班木后就哈欠连天了,肖战便帮他脱了外衣把孩子抱上床盖了被子。很快,那娃娃呼吸逐渐平稳,陷入了沉睡。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原来是府上弟子前来请肖战去缪门主那儿。
知道儿子午觉一睡就是一个时辰,期间没人叫是不会醒的,肖战便放心地轻轻带上门跟随那请人的弟子去了缪门主那儿。
刚进了主院就碰上一个面带怒气的年轻男子,肖战认得那人,此人名叫宗九道,相貌平平,是刀门这一辈的大弟子,很受缪门主重视。却不想此刻那人浑身怒气,震得给肖战带路的小弟子不禁一缩脖子。但在见了客人的时候还是努力压制怒气,朝肖战点了个头,肖战也点了个头回礼。
八成是和师父吵架了。
肖战心里这么猜测,却也没管,毕竟这事儿和自己没干系,敲了房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了屋里。
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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