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摇了摇头,坐在床边静默了很久,她看着这家中布置起来的点点滴滴,看着床边属于女儿的摇篮,一切都那么真实。
正因为真实,才让她心痛。
她原以为裴苗已经改过自新,婚前许诺的种种,在如今看来更像是个笑话。她竟然可笑的相信了一个男人卑劣的诺言。
“秋升,你开车来的吗?”过了很久,她像是想通了,看见许秋升点头她又说,“把我送到我妈那儿吧,麻烦你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替那个轻浮混账的男人辩解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按照周敏的要求,将她平安送回了娘家。
连景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他的衣服不过是些旧衣服,已经过时了,不穿也罢。
索性今日无事,许秋升没有直接回家,他带着连景去了市中心某处商城,买些日用品和寻常衣服。
连景坐在奶茶店旁的凳子上,正专注地研究杯面上贴的标签。
一杯奶茶16块钱,两杯就是32块,这是他一周的伙食费。他看着三两成群涌进店里的年轻男女,大方地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他无言地坐在那,握着一杯奶茶像是握着一桶黄金。
许秋升上完厕所回来,见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道:“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连景摇头,将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他。
“不是就好,这跟你没关系,”许秋升说,“跟我们谁都没关系,裴苗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处理去吧。等下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天气热了,买几套换着穿。”
连景看着商场里各种金碧辉煌的奢侈品店,明亮的灯光、结伴出行的红男绿女,心里顿感忐忑。
“这里太贵了吧,去地摊儿上买就行,我知道过几天家里集会,有摆摊的。”
许秋升叹了口气,“等到集会你身上的衣服就臭了,听我的。”
连景自知拗不过,只好温顺地跟着他在商场中穿梭,只是他模样实在出挑,一身不羁的气质让导购员小姐都险些红了脸。
“你偷笑什么?”连景透过镜子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衫的女导购员,未施粉黛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红。
女导购看着他那微蹙的剑眉,一时有些恍惚,“没什么,就是觉得客人您哥哥对您可真好。”
“哥哥?”连景被这两个字挠了心,有些痒痒的。
女导购指了指柜台的方向,许秋升正在几件衣服间犹豫,很是专注的模样。
“很少看见哥哥带着弟弟来买衣服还这么费心穿搭的,男孩子嘛,基本是试完就拿着走的,讲价的都很少。”
连景盯着许秋升的背影出神,随即笑道:“我也算是第一次来。”
女导购将他上衣抚平,看着如此出挑的模样眼睛都亮了几分。这样的衣服就是要这样的人穿才好看嘛!
“快去给你哥看一下吧,真的很帅!”
连景被她说得有些羞赧,走过去拍了拍许秋生的肩膀。
“试完了,这样……怎么样?还、还行吗?”
看着许秋升认真打量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浑身都很紧张,那目光像是贴在他肉体上的手,每到一处都令他忍不住颤栗。
“不错,没想到你还挺衬衣服的。”许秋升说,“把这套脱下来吧,再试试这些。”
连景抱着一堆许秋升挑选给他的衣服,不厌其烦地一套套试穿着,最终他抱着成堆的纸袋子走出了店门。
他看着手里拥挤的手提袋,“叔啊,是不是买太多了?”
“衣服又不会过期,今年穿不上就明年穿。”
手心里的重量不算沉重,却好似秤砣一般坠在了他的心上。这十几年的书读过来,他都是垫底的那个,裴苗不过是找个地方把他扔出去,也不是真的想让他学出什么名堂来。
“小叔,我其实不想上学了,我想出去打工。”
许秋升吸了口奶茶,“为什么,就为了花我的钱心不安吗?”
“不全是,”连景说,“我不是读书的料,那学校里面想必你也知道,也是混日子,还不如趁早出来的好。”
许秋升笑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你小叔也不是封建的人,真不想念就不念吧,改天我跟你去趟学校。”
“真的?!”连景惊道。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你已经满十六了,相信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主,有些决定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你以后的路是自己走的。”
“谢谢小叔!你真好。”
许秋升找了家店,准备吃完饭再回去。点完菜后他问对面的人:“你想好自己要干什么了吗?”
连景沉吟片刻,“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苦点累点的也行,只要肯干总有活儿。”
“你想的还挺通透。”
菜上齐了,许秋升叫了几瓶酒来,倒了满满两大杯。
“喝了酒还怎么开车?”连景看着提到面前的一打啤酒。
“有代驾。”
许秋升示意他端起酒杯,两人简单碰过后,他看着坐在对面面色犹移的连景,觉得有些好笑。
“跟你小叔面前就不用装了吧,要喝就大大方方喝,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多难看。”
连景笑了下,端起酒杯连干了两杯,脸上也渐渐起了红。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喝酒吗?”许秋升问他。
“为什么?”
许秋升替他满上空掉的酒杯,“你已经是个男人了,陪小叔喝酒是应该的。”
连景吃着许秋升给他夹的菜,鼻尖萦绕着啤酒清爽的香味,他感觉这个盛夏无比灿烂。
他有一个好小叔,也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他的小叔似乎不知道,他侄子的酒量实在太差。
许秋升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烂醉的连景,一时间有些怅然。
“哈哈,这是喝醉了吧?小孩子喝酒没轻重,喝醉了可有得闹呢。”司机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
许秋升的腰间盘着两只手,连景的整个脸都埋在了他双腿间,苦恼道:“我也实在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
前座传来司机大哥爽朗的笑声,“男孩子嘛,以后喝得多了就练出来了,我年轻的时候酒量也差,现在好多啦。”
司机将车停在车库,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回家了给他弄点东西解酒,要不晚上可难受了。”
“多谢。”许秋升目送着他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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