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他无法抗拒

沈溯舟简单几句话打发了骆惊弦，他歪歪斜斜地靠在飘窗边，手肘抵在飘窗上，修长指尖轻轻敲击乳白飘窗边缘，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夜色浓重，像一片蒙蒙的雾，不紧不慢地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夜幕里。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幽静的花圃，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去猜测、完善自己的想法。

陆洄光说，等时机到了的时候他会通知自己。

骆惊弦说，只要运作得当，拿下汇光基业的部分股份不是什么大事。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陆洄光实际上是在对他展开了一场教学？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连沈溯舟自己都觉得荒谬，可是这个念头却像是干枯草原上突兀烧起的一团火光，就这么一点点蔓延开来，烧灼他的心肺，让沈溯舟在这片火焰中窒息沉溺。

沈溯舟咬牙，他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得让他心烦。

少年控制不住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一边在心底暗暗咒骂自己的不自量力，一边却又无法否认地期待着。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这个可能是真的呢？

沈溯舟咬了咬唇，他想去问问陆洄光，即使可能会被嘲讽自己的愚蠢狂妄，沈溯舟还是想去问问。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起身往陆洄光的书房走去。

既然陆洄光说让自己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那他就拼一把。

毕竟，他本身就是个狂妄的人。

沈溯舟颇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感觉，他这么想着，抬手轻轻敲响了陆洄光书房的房门。

时间还早，陆洄光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沈溯舟敲门敲得正是时候。

陆洄光早就猜到了沈溯舟会来找自己，这时候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抬高了声音让沈溯舟进来，望着沈溯舟的眼神平静温和。

“怎么了？”

陆洄光故作不知他的来意，一如既往地温柔浅笑。

沈溯舟轻轻抿唇，他来到陆洄光面前，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绷紧的弓弦：“陆先生，那你今天说的话，可以具体解释一下吗？”

他盯着陆洄光，大概连沈溯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双深红的眼里尽是渴望和恳求。

陆洄光与他对视良久，笑着点点头，抬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沈溯舟乖乖在他身侧坐下，自从两个人说开后总是张扬桀骜的少年收起了满身的棱角与尖刺，像只柔软乖顺的猫。

陆洄光浅笑着偏头看沈溯舟：“你应该猜到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汇光基业无论是体量还是立场都属于中等，是我们最近能找到的最好的教学素材了。”

从陆洄光开口的那一刻，沈溯舟就近乎屏住了呼吸，直到亲耳听到陆洄光承认这是一场教学，沈溯舟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巨石缓缓落地，胸腔里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能顺畅吐出了。

他吸了吸鼻子，望着陆洄光的视线变得比往日要柔软了些。

沈溯舟深吸口气：“多谢您，陆先生。”

陆洄光笑笑，他转头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借着调出几份文件来的机会没再看沈溯舟。

沈溯舟借着这个时间迅速偏头用力抹去眼角的水汽。

陆洄光佯装不知，他只是停顿了几秒，随即指尖轻点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数据：“汇光对外公布的财报数据一直都做得很完善，但是懂行的人要是仔细去查，是能找出纰漏的。就比如这里......”

陆洄光是很适合当老师的，他讲得缓慢细致，每一处需要沈溯舟学会的地方都会掰开揉碎了让沈溯舟彻底明白，接着又借汇光和几年前几个小公司的例子让沈溯舟去做决断，可谓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沈溯舟也聪慧，一点就通，陆洄光不需要费太多口舌。

当好老师遇上好学生，学习的时间便总是愉快与迅速。

陆洄光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沈溯舟没有打扰他太久，等退出了陆洄光的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沈溯舟轻轻闭了闭眼。

他的眼睛酸涩一片，喉头泛着苦涩。沈溯舟恨了几百天，终于在这个夏夜看到了报仇雪恨的曙光。

沈溯舟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陆洄光这人实在是太会戳人，每一句话都正中沈溯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法抗拒。

沈溯舟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喜欢陆洄光，但沈溯舟会永远感激陆洄光。

沈溯舟就像一块干燥许久的海绵，陆洄光只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手把手带着他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他就能迅速地获取自己需要的知识。

每一天都能比之前进步一点点，这句话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做到却无比困难。

沈溯舟的进步让陆洄光都为之心惊，却也让陆洄光更加心疼。

如果没有李从恩的话，沈溯舟原本会有一个格外顺遂的人生，不会经历这些痛苦，手腕上也不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陆洄光悄悄问过医生，沈溯舟手腕上的伤已经上了骨头，就算仔细将养，每到阴冷潮湿的天气也是会疼的。

不过沈溯舟却毫不在意，不过是这点儿疼痛罢了，他尝过更难熬的，自然不会把这种小伤痛放在眼里。

但沈溯舟越是云淡风轻，陆洄光就心疼沈溯舟，下手也就更狠。

就在沈溯舟还忙着学习的这几天里，汇光基业已经被陆氏和骆惊弦这两方联合在一起拆了个七七八八，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手软的，又都因为沈家的事情对李从恩有了怨气，自然心狠手辣。

沈溯舟都没来得及落井下石，李从恩就在准备抛售股份了。

沈溯舟得知此事后沉默了许久，他头一次后悔引荐陆洄光和骆惊弦认识。

“说好的要留给我练手呢？”

面对沈溯舟的质问，身在遥远大洋彼岸的骆惊弦语塞一瞬，呐呐回应：“呃，上头了给忘了......下次，下次一定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