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横平竖直地写下了袁满两个字,给袁满看,让他照着写。
袁满第一次握笔,姿势有些僵硬,下笔的力气也有些重,甚至穿透了纸张。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划破的纸,时璟轻笑,架着单拐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握住他的手:“不用那么大力,来,跟着我的手走。”
时璟的手要比袁满的要大上一些,他几乎将袁满的整个手包了起来,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若有似无的海盐味清新淡雅,让袁满有些心猿意马。
“再轻一些,对,这个力度就很好。”
时璟温柔地引导着他,一笔一划写的很慢,不知是想教的细致些,还是老师本人贪恋这一刻的亲密接触。
二人靠的及其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每一次落笔不仅落在了纸张上,也落在了两个人的心上。
“小满!快去大队……”
一个声音洪亮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沉浸在片刻温柔中的二人恍然回神,袁满一抖笔尖,再次戳破了纸张。
时璟心里有小九九,惊吓过后轻咳一声站直身看天看地看空气,反正不去看来人。
袁满连忙起身,因为紧张还踢到了石墩绊了一下:“雨姐,怎么了吗?”
“啊……没事,就是又到了三年一回的户籍登消了,我记得你家小宝和瑶瑶还都没上,过来通知你一声。”
“好,就来。”
“那你快点啊,今天就办一天,错过了又得等三年。”
女人临走时还瞟了背对着她的时璟好几眼,觉得吃到了大瓜,眼睛里都冒着八卦的光。
“雨姐,你等等我!”
袁满可不敢让她先走,这可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人不坏就是嘴碎,今天让她看见自己和时璟这种动作,怕是下午一整个村就都得知道他屋里藏人了。
要在之前,袁满不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说的再真,那也是假的。
但这回不行,他听惯了流言蜚语,但时璟可是个纯粹美好的人,不能让他们把他的名声败坏了。
“你别着急。”
时璟第一次听他大声说话,赶紧安抚,“不是说办一天嘛,这才九点多,不晚。”
“小璟,你帮忙把小宝和瑶瑶的名字写在纸上,我去登记。”
袁满想去追雨姐,所以交代时璟一声,就进屋去取户口本了。
时璟看他如此着急,也不问了,回身唰唰唰写下小宝的新名字,到了瑶瑶这,他顿了一下,看向拿着户口本过来的袁满:“瑶瑶大名叫李瑶?”
“嗯,陈大夫当时取名的时候说瑶就是要,留下的意思。”
时璟懂了,在李烁下面写下了李瑶二字,撕下来交给袁满,袁满接过就急匆匆地走了,徒留时璟在后面尔康手:“你慢点!”
袁满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大喇叭雨姐,等他到了大队,就听一堆人围着雨姐在背后讲究他。
“诶呦你们是没看见那俩人的姿势,站着那人都把小满抱进怀里了。”
“真的啊?那人是beta还是alpha?咱们村的吗?”
“不知道,没见过,但看他的体型,应该是alpha。”
“你都没见过那肯定是外面人,你说袁满也真有手段,一个寡夫,还勾了个城里人。”
“可不是嘛,村里老少alpha让他祸害了遍,现在手都伸到外头去了,真不要脸!”
“你们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到了?”
听了满耳朵的流言蜚语,袁满冷着脸主动走到人群里,众人见事主来了,默契地噤了声。
“说啊,怎么不说了?”
袁满冷眼扫过每一个人,语气不重,但很有威慑力。
“一个不要脸的货色还那么理直气壮。”
屠夫老婆也在其中,听袁满又用这个语气说话,怒从心起,直接当着他面骂了出来。
“你再说一句?”
袁满也不惯着她,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挣扎不得。
“你……”屠夫老婆挣扎不开,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袁满。
“李二亮家的?袁满?”
屋里办公的村长见袁满来了,喊了一声。
“五叔,我在。”
袁满瞪了一眼屠夫老婆,狠狠一甩她的手,径直去了屋里登记。
“你家要办的事儿最多,二亮没销户,两个孩子都还没上户口。”
带着副老花镜,身材干瘦,略微有点佝偻的村长屈指敲了敲桌子,让袁满坐下。
袁满将户口页和写着两个孩子名字的纸推过去:“麻烦五叔了。”
“李……这个字念什么?”
“烁,光明,闪耀的意思。”
袁满嘴角小小勾起个弧度,他喜欢时璟给小宝取的名字。
“有文化,哪儿起的?”
村长乐呵呵的,他们村里没有电脑打印机什么的,都靠人工手写,因为费时费力,所以才三年统一更新一次。
“我朋友给取的。”
“李烁,小宝是吧?那这个李瑶,就是瑶瑶了?”
“嗯。”
“你家这两个孩子的名字,雅的可不像村里孩子。”
村长把两个名字写到户口页上,把各项信息填好,又把李二亮,也就是袁满亡夫的那一页撕掉,用订书钉把一家三口的订到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户口本。
村里的销户就是那么简单,户口页一撕,就代表这个人没了。
最后村长盖戳,袁满拿着新出炉的户口本回家,可刚出门就被屠夫老婆堵了。
“哟?办好了?哎,怎么才三张啊?没把你的小情人也落户在你家?”
“你有完没完?”
“你都敢做藏人的事儿,还不让人说了?”
屠夫老婆抱臂,用不屑鄙夷的眼神瞧着袁满。
“麦姐,我再叫你一声姐,这些年你误会,诋毁我,我不和你计较,但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我家里那个是那天下雨,在山里走迷路的城里人,他趴在我家门口,我不能见死不救,现在他腿伤了,只是在我家养病。”
袁满提高声音,不止是说给屠夫老婆一人听。
言罢,他撞开屠夫老婆,径直往外走,路过扎堆看他笑话的几个人身边,凉凉地瞟了一眼,
“嘴上积点德吧,今天你和别人诋毁我,不知在多少人口中,你也早就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大队部,脸上的冷意更深了些。
要是之前,袁满可能就忍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发现退一步不是风平浪静,得到的只会是变本加厉。
所以他也学会了软刀子杀人诛心,爱八卦的这些人都没什么脑子,听风就是雨,他这句话,不知能挑的几个人打起来?
至于为什么没解释时璟的性别,他说了不一定有人信,而小舅要是听说了,肯定得去找他们掰扯,他那嘴,比自己可厉害多了。
“爸爸!”
袁满一回家,小宝就拿着自己刚写好的名字过来给他看,抬着头求夸奖。
袁满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写的真好看!”
“嘿嘿~”
“刚我看虎子他们在你三叔家那边玩沙包,你带着瑶瑶去玩会吗?”
“好!”
听到玩,小宝把本子塞给袁满,用力抱起坐在地上的瑶瑶,朝着袁满说的方向跑了过去,因为跑的太快,不合脚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他又倒回来穿上继续跑。
袁满哑然失笑,看着一双活泼的儿女,方才的郁闷烟消云散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他关起门来把日子过好,孩子们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那么快?我还寻思得到中午呢。”
时璟从厕所出来,看到袁满望着门口出神,走到他身边说道。
“没那么麻烦,而且我们家要改的多,就给我先办了。”
时璟点头,接过袁满手里的户口页,看到是纯手工写的,嘶了一声:“这个……有效用吗?”
“出了村子就不行,要是去城里办事,得拿着这个去派出所办身份证。”
“你们连身份证都没有?”
“没有。”
“那你跟死……咳……跟小宝爸爸怎么领的证?”
“我们这里结婚都不领证,只需要在村长那里过个名录,把我从我家的户口本上移到他家,就算结婚了。”
“所以要是去城里办了身份证,将来领证的话,你还是头婚?”
“应该是,我们村之前有个人出去办事,明明家里有omega,他又在外头领了一个回来,外头那个就说她才是正牌,有证。”
袁满解释完才觉得不大对劲,时璟那么关心他领没领证干嘛?
时璟此刻正沉浸在喜悦里,要这么说,要是将来他们在一起了,他是小满哥名义上唯一的丈夫,那个死鬼顶多算个前男友!
看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袁满戳了他一下:“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这新户口本怪好看的。”
接下来一个月,时璟天天花两个小时教小宝学习,奈何他也没教材,就想到什么教什么,今天教俩字,明天教个加减法,后天教个ABC。
小宝脑子是真好使,不说过目不忘,也是一点即通,数学题有时候还能举一反三,时璟每天教完都会感叹:“这孩子神童吧?”
袁满很开心小宝汲取到了知识,先不说别的,会写自己名字,认识几十个简单的字,会算数,还会点叽里咕噜的外语,这就已经很出色了。
而时璟和袁满相处越久,越被他独特出尘的气质吸引,所以他就“以权谋私”,借着教袁满学习的借口,总是和他贴贴。
今儿抱一下,明天装作不经意地摸摸小手,有时候,时璟都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哄骗良家omega的猥琐alpha。
而袁满把这些亲密动作都归于他是信任自己,亲近自己,他也在照顾孩子方面帮了他很多,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而且时璟不是那种柔柔弱弱,只会溺爱孩子的omega,他温柔细心,也赏罚分明,对教育孩子很有一套。
最近小宝过于自大膨胀了,觉得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去找小朋友们炫耀,嘲笑别的小朋友不识字,别的小朋友哭着来跟时璟和袁满告状说小宝欺负他们。
时璟先用零食安抚了那些孩子们,将他们打发走后,将小宝带进了屋里。
袁满想跟进去,却被时璟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他对他用口型说:我来。
袁满抱着瑶瑶在屋檐下站着,和他们只有一窗之隔,这里的玻璃破了一块,可以听到屋里的谈话。
“小宝,干爹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啊有个兔子,它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小猎豹,一个是小乌龟,有一天,兔子就跟它的好朋友小乌龟说,咱们赛跑吧,看看谁先到终点。你说,它们谁跑得快呢?”
小宝还以为得挨骂,没想到干爹竟给他讲故事,他有些不敢开口:“兔,兔子。”
时璟:没什么,就觉得这新户口本挺好看的,要是把我加上去就更好了(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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