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首歌是肖战为你而唱

人被拖走了，暗夜又恢复到刚才歌舞升平的热闹里，仿佛刚才只是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但只有肖战再笑不出来了，那个女人的话无时无刻地回旋在自己耳边，提醒着他到底对王一博做了些什么。

他如今的所作所为跟王富乐比起来是不是更可恶一些，王富乐折磨的是他的肉体，以此摧残他的意志，叫他求生不能。

而他却对着他的儿子攻心，用一招深情伎俩将他这样的明月从天上摘下来，仍由众人践踏。

他淡着一张脸，用手碰了碰他背上已经结痂的伤，那片刻不得安宁的心竟然多了几分该死的愧疚，“会恨我吗？恨我这么对待你。”

他问出口，自己都有些自嘲一笑，怎么会不恨呢。

一时间肖战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可怕，紧紧地盯着他那张与那人毫无相似之处的脸。

不知道是因为克制还是压抑，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战栗。

他双手紧按在他后背上的伤，指甲和关节都泛出了青白色，用力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十指给折断。

他那双上挑的双眼似乎透过他在看谁，那双含情目中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恶毒，直至将他后背上的伤口都给撕裂了，血腥味在两人鼻尖萦绕着。

越恨，便越痛，越痛便越愧疚，终究王一博从未做过那些腌臜事，手上也未沾染一丝血。

而他亲手逼着他低头臣服，干干净净的人被他糟践成这样，那他与威爷他们又有何异，起码他们不过是将他一了百了地杀了，还让他留下清名存世。

王一博后背上的伤撕裂开，钻心般的疼痛却一声不啃地咬牙绷着，因为只是他从未见过肖战这样失态的样子。

王一博知道他大概因为季许安的话在心里埋怨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低声道：“我不恨你，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只有你护着我。”

“哪怕你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我知道那些事情不对，哪怕我知道自己这样会让母亲失望，我也依旧愿意做。”

“只因为我也想同样护着你，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护，现在的我没法给予你更多的东西，我能做得只有不拖累你。”

他说，“但我会让自己强大，成为一棵你可以依靠的大树。”

肖战嗅到了血腥味，指尖也沾染了他后背上的血，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仿佛刚刚从一场让他噩梦中艰难挣脱出来，但他听清了王一博的每一句话。

这让他的心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一样，千百次的折磨中，他祈祷过无数次希望能有救他的人，可从未出现过。

可偏偏是在他复仇的时候，他却出现了，开弓没有回头路，错过终究是错过了。

对不起终究是对不起了，他沾血的指尖缓缓触摸上王一博的脸颊，微微停留，然后不忍地放了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他所受过的折磨，所摧残的身躯，总要有个结果。

只有亲身体验过那永无止尽的噩梦时，才知道原谅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他不会要王一博的命，却也不会让他好过。

现在能保持多一刻的温柔，多一刻的幸福，于他同样是心中那份永远留不住的柔软，也无法再留恋那片刻的动心。

他重新恢复了往日那多情似水的笑容，一双眼似笑非笑，俯身下去轻轻在王一博唇边落下一吻。

这一吻动情又缠绵，从前都是装的，只有与他此刻的吻才是真正的动心。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地触摸他修长的脖颈，他温柔对他说，“王一博，我给你唱首歌吧，这首歌不是心狠手辣的东边场主给的，是肖战送给你的。”

他终究良心未泯，希望在此番虚情假意中予他片刻真诚的爱。

他褪去了身上黑色皮衣，上身是一件纯白的衬衫，隐隐约约能看见那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紧致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带着微光，让人移不开目光。

流光溢彩间，他一身纯白踏上那赤红的舞台间，黑白与灼目的红缠绕在一块儿，美得宛若人间的富贵牡丹。

他一双含情目落到了与他相隔甚远的王一博身上，小小的黑色唇下痣勾得所有人心痒难耐，所有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痴痴地望向那赤红舞台上的美人。

“天呐，今天是什么日子，肖老板竟然亲自上阵唱歌？前所未有啊，他今天肯定心情不错。”

“那肯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候，要知道自从肖老板带了人之后，就再也没唱过了，封了嗓，就是再大再厉害的人物来了，他也是懒得唱的。”

“今晚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几个暗夜的熟人客户此刻更是一番兴奋激动的神色，对着旁边的人就道：“肖老板的嗓子可是一绝，他从前可是暗夜的活招牌，不仅仅是长了一张好脸蛋，更是因为他唱的好。”

“那歌声叫人听得如痴如醉，如同仙乐啊。”

“许多老板为了让他唱一首歌，一晚豪掷千金啊！今晚咱们一分钱不花，竟然能听得肖老板的一首歌，真是赚了！”

肖战自从接管了东边场子后就再也没唱过歌，以前站在这儿唱歌叫众人瞧着，他总觉得屈辱和不屑，但此刻站在舞台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这首歌只为一人唱，片刻的真情实感也只为那个单纯正直的王家公子。

他缓缓闭起自己的双眼，那漂亮夺目的面容是柔婉的悲伤，脖颈到肩膀的线条随着那身白衣暴露在众人面前，紧致纤细的腰身被包裹在宽腰的西装裤中。

今晚的他少了几分凛冽的桀骜，多了几分多情似水的温柔。

王一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许久，愣愣地望着那人，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目光了。

随着悲伤轻缓的伴奏声中，他为他唱出了那首属于他们俩的歌。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雨后，无人来嗅。”

王一博的母亲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世家小姐，从小接触都是高雅的声乐和钢琴，闲来的时候也喜欢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音乐抚慰了母亲的孤独和冷清，所以他能敏锐地听出那藏在歌声中的情绪。

“我会拼到爱尽头——”

“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

“难免缠绵细语时，用你的笑容为我祭奠——”

他唱得很好，甚至比从前到家中宴会中献唱的大牌明星歌手还要好。

若是可以，他或许应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歌声。

只可惜他是手握重权的人，自然再不可能放弃一切，去当那所谓光鲜亮丽的歌手了。

缠绵多情的歌声中，王一博竟然听出了他的挣扎和痛苦，还有……一丝哀叹惆怅。

他的歌声让人听得难过，可他的嗓音却透亮温柔，叫人万分动容。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是一首情歌，席间的人开始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暧昧的味道。

“肖老板今日是怎么了，竟然选了一首这样伤春悲秋的情歌，莫不是又盯上什么新目标了，忙着撩拨呢？”

“从前肖老板上台献唱那一会儿不是情歌，要说他如今坐到这个位置真是不容易。”

“怎么个不容易法？”

那人暧昧地笑着道：“从前他也还只是暗夜里公子的时候，得罪了客人，他就自己站在台上唱了一夜，听说最后嗓子都唱哑了，好几天都说不出话来。”

客人们的话全都被王一博听到了，他克制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却又听到了另外的人还在说着他的谈资。

“听说他出身也不怎么好，有个当坐街女的母亲，对他不管不顾，听说那时候他惨得到处跟野狗争食！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后来因为什么入了暗夜，得了赏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他的心开始痛了起来，他尚且失去王家的庇佑还如此难过，那他又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又是怎样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将他护下来。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笑，笑容中总有勾人的媚态，所有人都尊他，怕他，可王一博全然不知他受了多少苦才有今日的成就。

他不知道肖战为何选择要护他，可他此刻却懂得那歌声中隐忍的动心。

起初或许是利益，又或是利用，但眼前的他却实实在在地在看着自己。

肖战知道那燎原的火痕早就灼烧过自己的心，带来一片轰轰烈烈的爱。

可惜火痕迅猛，终究是来年春日那荒野会再绿，覆盖一切动心的痕迹。

一首歌唱罢，所有人的心都被撩热了，更有胆大者肆无忌惮地用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人。

若不是他如今也是东边场子的主人，再不是从前那任人摆布的穷小子，恐怕他今晚怕是讨不着好了。

可却有人动了歪心思，坐在靠近舞台一桌的男人痴迷地望着那下了舞台的人，警惕地掏出了裤兜中的药包悄无声息地倒进了酒杯中，将药化进了酒液中。

他望着酒杯中的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来，随后便起身追到了肖战的身边，用那张红光满脸的油腻脸庞对上肖战，双手给他奉上一杯酒，笑呵呵地道：“肖老板，我是曹德，您还记得我吗？有一次您海上那批货还是我家的船给运送的。”

“我对您是景仰已久了，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您务必要跟我喝一杯。”

他炙热视线若有似无地在肖战敞开的衣襟上停留了一瞬，一副子急不可耐的样子。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