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再遇

　　“司机师傅，麻烦您跟上前边那辆车。”

　　宋亚轩是个犟种，从不轻易放弃。

　　“好嘞，坐好吧您内。那是卡宴吧？小伙子你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还是欠了情债？”司机师傅主打一个不理解但尊重，踩下油门就是跟豪车较劲儿。

　　宋亚轩被问题砸得晕头转向，眼睛一闭心一横，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师傅，不瞒您说，我弟弟明年就要高考了，现在还天天在外边儿厮混，搞了个乐队说自己要唱遍全中国。”

　　宋亚轩一时间有些卡壳，眼神虚晃一下，回想着自己所了解的青春疼痛文学，“今天回来说有个金主看上他了要捧红他，我就觉得大事不妙。”

　　对上后视镜里司机师傅大为震撼的吃瓜目光，宋亚轩目光转为凄哀，苦大仇深叹气：“不是说不支持孩子的梦想，实在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

　　宋亚轩浅浅抽噎了一下：“我们的爸爸在矿下工作，前几年出意外死了，跟矿上扯皮到现在，赔偿金一分都没有，妈妈又是先天性的腿脚不好，以前只能靠着给人做衣服，靠着手艺过活。可是弟弟成绩好，我这个做哥哥的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了，供他读书，就为了他能有个好的前程，从这个坑里逃出去，谁知道现在……”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宋亚轩说到最后差点儿把自己都感动了。

　　“行了孩子，你别说了，叔都知道了。”还没等宋亚轩错愕，司机大叔已经完成了自我攻略，转过头来眼圈竟然有些红，“这么好的成绩，不高考怎么行，快去吧孩子。”

　　宋亚轩付了钱，在叔的挥手下转身就被低调奢华的大招牌晃瞎了眼——“夜色CLUB”，好老土的名字，宋亚轩心想。

　　进去倒是畅通无阻的，苦于他刚刚只顾着瞎扯，根本没来得及看到刘耀文的踪迹，只得挤过人潮，来回张望。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灯光和混响乐此不疲，压抑多时的狂欢因子在人们的身体里作祟多时，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宋亚轩被裹挟在其中，飘若浮萍。

　　他不喜欢。

　　视野是突然开阔的，宋亚轩感受到一股来自莫名力量的掣肘，被拉出人群，按倒在一间没人的屋子里。他像案板上待宰的鱼一样任人摆布。一节青葱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宋亚轩这才垂眸看到眼前的少年。

　　面部饱满，脸型流畅，五官精致立体，眉眼柔和，萦绕着破碎的感觉，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生了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冷清里带着钩子，让人无法拒绝。

　　学院制服落在清瘦的肩膀上，板板正正，右胸膛处别着金属铭牌，刻着“贺峻霖”三字，与他的外貌倒是相配。像是高中时代许多人心里暗恋的白月光学长，在书架上的书即将掉落的一刹那，稳稳接住，最后温声问一句你有没有事。

　　“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就像清澈的大学生……就是你了！第一天上班，怎么来的这么晚？算了，快换上这身衣服，客人们都还等着呢。”

　　耳边是清脆叮当的少年音，一开口噼里啪啦却像个小辣椒。宋亚轩无暇顾及，连忙制止了解自己衬衫扣子的手，感受到手中的柔软后又像触电一样收回，耳廓处漫上粉红色。

　　“你……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工作的，我来找人。”

　　贺峻霖先是瞧着少年的羞涩感到新奇，愣了一下，轻飘飘笑着，显然没当真：“哎呦不要闹了哥哥，这可不带临时反悔的。”

　　直到宋亚轩脸上浮现出尴尬局促的红，他才终于认真了起来，面露惊惧：“不是吧，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对上突然靠近的，与贺峻霖本人形象反差极大的旷野香，宋亚轩嗅到到一丝烟草味，令他定了定神色。

　　“完了完了完了，老板，你可不带这么坑我的……”

　　“时间紧迫，哥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原先要来兼职的人很明显现在放鸽子了，你看你能不能帮弟弟一个忙，倒倒酒什么的，薪资这个数。”

　　贺峻霖仔细瞧着宋亚轩的脸，眼前一亮，信誓旦旦张开五根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与傲慢。

　　看他这身穿着和紧张局促的神色，也不像是家里有钱的，断然不会拒绝。

　　只见眼前清秀的少年蹙起好看的眉毛，面上划过一丝犹疑，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五十也行，跟我刷三小时碗差不多的钱……”

　　“这酒吧看起来还挺高端的，原来薪资也这么低，果然在哪儿兼职都一个样……”

　　即使最后一句话出于礼貌声音近乎微弱，贺峻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瞬间暴起：“什么五十？是五千！一晚上五千好吗？”

　　“啊？”

　　贺峻霖偏头撩了一下头发，眼睛一挑，直勾勾看着眼前呆愣愣的傻大个。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随机软下声音，双手合十啪嗒一声怼到身前，轻声哄着：“求你。”

　　 宋亚轩最后还是拒绝了贺峻霖急吼吼想要上手给他换衣服的行为，自己拿起衣服主动钻进了更衣室。

　　和贺峻霖身上的衣服一样，或者说，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他高中时代的翻版。宋亚轩对着更衣室的镜子，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合适，那个……”

　　“宋亚轩。我叫宋亚轩。”

　　贺峻霖再次见到宋亚轩，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艳神色，上手给宋亚轩抓了抓头发，摆弄洋娃娃一样，在白净的脸上涂涂抹抹，最后呈现出的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学生模样，只不过在青春洋溢的基础上，眼尾处着重够勾勒的红晕，又多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纯欲妆？

　　宋亚轩被领着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隐秘安静的角落里，这里仅仅只有一个包厢，看起来明显比外面要奢华得多，暗沉的花纹蔓延在整个皮质纹理上，隔绝了一切嘈杂。宋亚轩左手端着酒托，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推门而入，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