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打地铺。”
刘耀文拿过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膝盖弯曲，单腿跪在被褥上，平滑的西装裤随着动作泛起一丝褶皱。
刀削斧刻般的脸上是冷冷的强硬，不过熟悉他的人大抵都能够一眼看穿，这只是徒有其表、色厉内荏，泡沫幻影般一触即破。
宋亚轩沾了个床边，规规矩矩坐着，身后的被子块跟他本人一样立着。跟着宋亚轩，死物也连带着稍显局促。
“他这次……又是装的？”
刘耀文想也没想果断点头：“嗯。”随后又好像陷入了什么思维困境。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颇有些难为情，仿佛做了一个违背他自由意志的决定：“你先将就一晚……不好意思，我替他道歉。”
宋亚轩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刘耀文这么客气跟他讲话的时候，在没有伪装的时刻。
当然刘耀文也没想过。
不是一直对他恶劣相待吗？不是一直看不上他吗？不是认不得他吗？
宋亚轩心底的反抗因子在暗戳戳鼓噪，躁动不安。
他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高中时期刘耀文的影子，羞涩的，熟稔的，还能够相识相知的。
宋亚轩眼睛微眯，掺杂着些许不屑：“你还会对我道歉？”
刘耀文忽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是不属于他自己的，过分年轻的——想和眼前的这个人拌嘴的冲动。
不过他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刘耀文铺好床铺，走到对面书桌前的椅子坐好，全然不理会宋亚轩的挑衅。
“睡觉。”
宋亚轩还沉浸在刚刚的对话当中，定定地望着刘耀文的身影。思绪渐渐飘远。
靠近火堆能感受不到火吗？不能。
刘耀文被那道不容忽略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他回望过去，对上一双格外忧伤的眸子，直愣愣地望着他，又仿佛只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你透过我的眼睛在怀念谁呢，拿我当替身呢？
不是，哥这么帅，你拿哥当替身？
对于宋亚轩的眼神，刘耀文产生了难以言状的荒谬，那种荒缪升腾在他的内心，嘭得一声，炸碎了覆盖在他心脏表层的某种东西。
有什么逐渐清晰了起来，冲破层层厚重的被埋葬的土壤，浮出表面。
这种想法甫一从刘耀文脑袋里跳出来，就惊了他一跳。这样跳脱稚嫩的话语，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会说的话。
可是他并不会对此感到重度的违和。
宋亚轩迅速捕捉到刘耀文细微的面部表情，他所熟悉的高中生，稚嫩坦荡。
刘耀文对于宋亚轩的愣神感到很不满，也对自己的事态心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羞赧，兀自岔开话题。
“你为什么说，我对你很重要？”
刘耀文问这话的时候，带着隐隐约约期待。
“因为……”
情急之下，宋亚轩心底澎湃的情感正欲喷薄而出，下一秒想到刘耀文地死样儿，撇了撇嘴，瞬间改了口。
“你长得像我前男友。”
“那他现在……”
“他死了。”
爽。
宋亚轩干脆利落，看似面无表情。
“你倒是会说话。”
刘耀文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
跟他叫什么劲呢？宋亚轩心想，怪没趣的。
宋亚轩软下声音，叹着气，目光变得悠远，郑重开口：“因为他始终让我觉得，我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
少年清亮的声音飘着怀念，情深难抑——是为了个他不认识地死人。刘耀文咬紧了牙根，心底微微泛起莫名的情绪。
这不应该，所以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如你所见，马嘉祺并不喜欢我。他是母亲领养的，母亲这些年让我开始接触管理公司。”
刘耀文的牙尖触碰到嘴唇，随机分离开，似乎是在犹疑。
“他觉得我抢走了母亲的爱，还有……未婚妻。”
“……阿程？”
宋亚轩歪了歪脑袋，试探性开口。
刘耀文触及到宋亚轩的目光，点了点头。
“丁程鑫。至少马嘉祺是真的喜欢。”
宋亚轩有些不明白：“可是如果是联姻的话，不是谁都可以吗？如果是马嘉祺去联姻，倒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随即他想到一种可能性，震惊开口：“难不成……丁程鑫喜欢你？！”
“想什么呢？”
刘耀文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母亲需要用这桩婚姻牵制住我，至于丁程鑫，他这个人说不上爱不爱，大概是母亲给了他更优等的利益，让他务必坚定选择的联姻对象是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感情。”
刘耀文看向宋亚轩，满脸的控诉不赞同，似乎是在警告宋亚轩讲他的话听进去。
宋亚轩视若无睹。
柔和的台灯下，李珣郁专注地望向宋胜意。
“所以可能会纠缠一阵子，磨到他们死心。”
“可是母亲也会防备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宋亚轩忧心开口。
刘耀文往后倒在椅子靠背上，解开衬衫最上层的扣子。
刘耀文突然有些释然：“她变了很多，对我的提防也是她改变的一部分，或许也算是一件比较好的事情。”
刘耀文双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脸，笑意盈盈。
“你今天点的外卖很好吃，看不出来点外卖还要天赋。”
宋亚轩有些受宠若惊，觉得这种事情是习以为常，耐心地进行科普：“我从大学开始就兼职送外卖，最近也在北京跑，虽然地域不太一样，但有些连锁品牌的品控，还是值得信赖的。”
“还有……”
宋亚轩漂亮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除了契约该有的报酬，我的实习证明给开吗？”
刘耀文显然易见地愣住了。
宋亚轩见势不对，眼神一挑：“按照《劳动法》……”
刘耀文：？
他们不是在聊情感问题吗？
他果然有些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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