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儿敢讲话?

书名:文轩:雨季不再来
作者:柏葵

  清晨的朝阳按时升起,第一缕清浅的阳光钻进百叶窗的缝隙,金色光芒跃动在室内,漂浮到床上正安然睡着的两人身上,在半空中闪烁着光点,略加点缀,晕染成温馨的色彩。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并肩躺在柔软的床上,呈现出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各自的眉眼间,都是不易察觉的平和与安稳的满足。

  感受到刺眼的光亮,刘耀文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清醒后的第一意识是头痛欲裂——他很少这么喝酒,在酒局上向来都是礼貌给足,点到为止,不会喝到断片,同时也并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昨夜是个意外。

  ……意外?

  宿醉带来的肿胀感令刘耀文不自觉皱起了眉,正欲抬起手揉一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烦躁的情绪,却发现自己的一整条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被身旁一道莫名其妙的力量狠狠桎梏。

  刘耀文后知后觉,自己旁边赫然躺着一长条人,自己引以为傲的察觉力在此刻全然喂了狗。

  刘耀文的一整条手臂跨在宋亚轩的手肘处,亲昵暧昧地缠绕,其实这么看来,其实是刘耀文死死挎住宋亚轩的臂膀不放。

  宋亚轩似是感受到身边的动静,睡得本就不算很安稳,有些不安地向里蜷缩。

  刘耀文感受到身边的热源在逐渐向他贴近,他该死的敏锐性在此刻发挥了淋漓尽致的作用,他立马绷紧了身体,下意识里怕惊醒了身边的人。

  “我在干什么呢?”

  片刻后,刘耀文反应过来,对自己刚刚的过于谨慎而感到嗤之以鼻,身体却诚实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宋亚轩的睡相很好,哪怕是在清梦中被打扰,一声哼唧也没有,只是缩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安地微微动一动,直至那一份不安消逝,再重新蜷缩在自己的领地,安然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布谷鸟停止了鸣叫,阳光从一个角落洒到另一个角落,彻底逼退房间内的昏暗——短到可能只是一个瞬间。

  刘耀文侧过脑袋,缓缓地,蹭过柔软凹陷的枕面,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的,将脸别到宋亚轩的方向。黑亮亮的眼珠向旁边一下滑开,宋亚轩的脸颊近在咫尺。

  安静的,白净的,绝对不会让人生厌,也绝对不会让人产生厌烦的情绪。长长的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弧形自发成了一小把扇子的形状。

  无数的美好的词汇即将要脱口而出,却被无法言说地梗塞在了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头痛欲裂,他昨天做了些什么吗?

  ……哦。

  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昨晚提前到了酒吧,听到了一些话,像是些闲言碎语,但是与他的经历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与他遇见宋亚轩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想到此,刘耀文的眼底浮上了阴霾。

  之后的一切他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最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刘耀文哐当起身,双手抱住后脑勺,不住地敲打着脑壳。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像他们说的一样吗?

  然后刘耀文眼睁睁看见那把扇子,缓缓打开了扇面。

  宋亚轩醒得很快,一睁眼便看见了眼前放大的俊脸,便一眼瞧见了刘耀文神色的不对劲。宋亚轩心里焦急,全数表现在脸上,手一把就扒上了刘耀文的胳膊,紧紧握住,手心的灼热通过皮肤的接触在传递温度。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脸怎么这么红?是热到了吗?还是……”

  刘耀文面对一连串的询问,张了张嘴,舌尖抵过上颚划了一圈,最后却是面无表情了起来。

  “抱歉。”

  反倒是宋亚轩率先退了步。

  “是我多嘴了。”

  胳膊上的温度倏忽消失,刘耀文不自觉蜷了蜷手指,仿佛是在挽留着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可他最后还是试着开口,鼓起了莫须有的勇气。

  “昨天……”

  “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明天上班见。”

  宋亚轩眼神闪烁回避,明明已经想好了,想清楚想明白了,要将刘耀文当作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来看,怎么事到临头,最终反而还是退缩了?

  他不敢再次听到关于昨晚的那些话,他是胆小鬼。

  宋亚轩在心底嘲笑自己。

  刘耀文还没来得及挽留,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做些什么,只看见了宋亚轩的一个闪躲模糊的背影。

  他们可能彼此之间,都需要一个冷却期。

  -

  上班还是要上的,不论心里的麻线乱糟成什么地步,都无法阻止周一上班日的来临。

  “轩轩,你周末干什么去了,眼底下有这——么大的黑眼圈?!”

  林渊在一定程度上是个妙人,绝大多数人的周一都是——“该死的”,浑身散发着上班要死不活的气息,他倒好,不管什么时候永远精神饱满。

  宋亚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真情实意发出疑问,有些担忧:“真的吗?有吗?”

  林渊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亚轩下意识扯起一抹苦涩的微笑,随后意识到不妥,转换为插科打诨的状态,笑哈哈糊弄了过去。

  林渊不疑有他,快速转移到下一个目标,继续热络地致力于和其他同事问好,朝气蓬勃。

  宋亚轩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刚准备开始工作,桌上的手机就不甘寂寞地震动了起来。

  宋亚轩忙去接听。

  “亚轩!猜猜我在哪儿?”

  嘹亮的嗓音直直冲破网络电波的连接,欻啦一下抨击到宋亚轩的脑壳,整个人都清醒了。

  宋亚轩面部扭曲了一瞬间,慌乱地抬手捂住听筒,往周遭瞟了好几眼,最后的目光落在依旧门窗紧闭的总裁办公室,连跑带爬地奔向茶水间。

  在宋亚轩看不到的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的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悄然被偷摸掀开了一条缝隙。

  “你有病吧张真源,吼这么大声?”

  宋亚轩的左手不安分地抠着桌面上的茶杯盖。

  要不说是朋友呢,张真源总能精准地戳中宋亚轩为数不多的暴躁开关。

  张真源对此毫不在意,选择性地忽略了这句话,兴致冲冲的语气丝毫不减,呼呼的话像风一样吹过,翘首以盼。

  “亚轩!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呢?”

  张真源乐呵呵的,傻得可以,宋亚轩听着张真源的傻乐习以为常,在长时间的精神高压下听到熟悉的朋友的声音,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左手翻着茶包,塑料包装在指尖簌簌作响。

  下一秒,宋亚轩的手机屏幕上就赫然出现了张真源那张帅脸。

  宋亚轩:!

  “大哥你干什么~这么突然。”

  嘴上是嫌弃得要命的,脸上停不住的笑意,根本做不了假。

  下一秒那抹笑意,就僵直在了脸上。

  宋亚轩不止一次吐槽过,张真源每次打电话的背景都糊成了马赛克,而张真源现在的背景是宋亚轩再熟悉不过的小胡同——那是他一开始来到北京的落脚地。

  一种后知后觉的心虚突然涌上心头,宋亚轩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没敢应答。

  他刚来北京的时候还是尽了一个好朋友的本分,给张真源定期报备,满足张真源对于“我们亚轩在北京不要被拐跑了”的老妈子心态。

  ——直到再次遇见刘耀文,宋亚轩便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曾经第一时间去问过房东,关于退租的一些事宜,遭到了房东的委婉拒绝。确实也是有些过分的要求,宋亚轩就干脆把自己的大部分行李还搁置在那个小出租屋里,以防以后刘耀文改变心意后,自己还能有个去除。

  现在是纯纯给自己挖坑。

  慌神思考之间,电话听筒那边终于不再是嘈杂的风声和喧闹,张真源再次开了口,声音清澈礼貌,问的内容却让宋亚轩大为震惊:“阿姨你好,请问宋亚轩是住在这附近吗?”

  宋亚轩:!

  宋亚轩终于缓过神来,对于张真源再次开口的内容感到震惊,因心虚而四处乱瞟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张真源留给镜头的只是一个肩膀,画面在模糊的同时还变得摇晃,在摇晃的间隙,宋亚轩看到了他房东阿婆慈眉善目的脸——只能说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房东阿婆显然十分乐于助人,恨不得将宋亚轩最后一次出现时,穿的什么样的衣服都要抖擞干净了。

  更遑论他还穿着那身衣服,见了所谓的“疑似女朋友”。

  完蛋了。

  宋亚轩无助地仰头望天,心里的小人库哧蹲下,用食指画着连续的圆圈。

  没过一会儿,电话那头倏忽安静了下来,阿婆热情到有些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对面只剩下男孩儿清浅的呼吸。

  宋亚轩竟然诡异地从其中听到了一丝沉默的疑惑。

  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亚轩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宋亚轩哪儿敢讲话,把公司写字楼的办公地址打包发了过去,精挑细选了一个疯狂求饶的表情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工位上,正襟危坐,只是手机屏幕一直反扣着,基本没再去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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