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惊鸿一瞥

光宁二十四年，仲春的天儿已不似初春那般寒意袭人。

街头巷尾，人们穿着轻薄的衣裳，享受着春日的舒适。

柔和而又温暖的阳光撒在林家大院里，一处戏台子搭建在显眼处，台上站着个做唱戏打扮的人，看着身量娇小，约摸着是个女子。

身形婀娜多姿，仿佛一朵盛开的朵，给周遭添上了不少颜色。

扮相是那倾国倾城，红颜薄命的杨贵妃，唱的词儿也自然就是《贵妃醉酒》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

台上腔儿起，台下却单单坐着一位观众，是个年过五十的老翁了，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正闭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一声婉转悠扬的歌声响起，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一般清脆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陶醉其中。

一音十八转，手捏兰花指，步伐轻盈，一袭彩衣如脚踏祥云的仙人，每一步都显得如此飘逸和灵动。

纤纤玉指往前方一指，再往回轻扣。

这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无尽的美感和力量。

她的手指修长而纤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精致和细腻，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身穿一袭彩衣，色彩斑斓的衣裳随着她的舞动飘动起来，宛如一片绚丽的彩云。

她的舞姿优美动人，身体轻盈地旋转着，手臂自然地摆动着，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水袖轻挥，唱腔如云遮月，悠扬婉转。

整个场面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歌声、舞蹈和手势完美结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

一曲唱罢，台下老翁还久久未能回神来。

“好！”叫好的是个女声，那戏子忙抬了眼去寻人，却发现那叫好的女子就站在在不远处，眼神清澈而明亮，像天边艳阳般，耀眼夺目。

四目相对间，戏子上下打量着她，一双桃花目微微眯起。

刘幺妹打量她的同时，林檎也在打量着她。

穿着一身白色洋装，头上还带着个白色蕾丝的小帽儿，却是戏子从未见过的款式，这年轻女子她也并未见过，又怎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戏子想不明白，便又去看那老翁。

那老翁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声音，却并不睁开眼来。

“父亲大人，您不看看我吗？”那一身洋装的女子却是说话了。

“父亲？”戏子喃喃自语道，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嫁过来冲喜已经一月有余了，却从未听说过林宝平还有个如此俏丽的女儿。

那老翁正是唤做林宝平，听到声儿也不再装了，微微斜眼睨了她一下。

“回来了？”

穿着洋装的女子却并不回应他了，而是往前迈了几步，看着戏台子上的刘幺妹。

“这就是你新纳的姨太太吗？ ”

老爷并不说话，让台上的刘幺妹有些尴尬。

她站也不是，下台也不是，微微冲着林檎福了福身子。

“小姐好。”

她不知这是哪房的小姐，但是论她的身份，无论给谁行礼应当都出不了差错。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去屋里见过你那几个小妈吧。”老爷此时沉着声音说道。

不知是不是刘幺妹的错觉，她总觉得老爷似乎有些怕她这个女儿。

但转念一想，应当是错觉罢，哪里会有当爹的怕女儿的呢？

从古至今，也是没有这个道理的罢。

林檎得了训斥也不恼，娇笑两声。

“父亲，您说这话倒是惹人发笑，面前这位，不也是我的小妈吗？”

老爷却并不理会她了，叫来佣人。

“阿水，快领小姐去大堂见过各位太太。”

林檎没有拒绝，而是看向了戏台子上那位。

“那这位太太会过去吗？”

刘幺妹一时有些错愕，不知是不是该听她的，看向了老爷，那视线怯怯的虽是注视，但是又不敢明着注视，站在戏台子上，低眉顺眼地瞧着他。

老爷缓缓抬起手，“去吧，你也换一身衣裳，过去大堂吧。”

“是，老爷。”刘幺妹微微福了福身子，由着下人的搀扶下了戏台子。

刘幺妹穿着戏服款步朝着林檎走来，给了林檎一种错觉，仿佛是真的杨贵妃朝着她走了过来。

等到刘幺妹走近时，她故意偏着肩膀去撞了她一下。

“你扮得不像，杨贵妃不该是你这般唯唯诺诺。”

林檎得话语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人听清。

林檎注意到，在她说完这话时，她这小娘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林檎突然就恶劣地笑了起来。

见幺妹走得远了，老爷才出声道。

“行了，闹够了没？还不快过去。”

等到林檎过去的时候，大堂里已经站着零零散散七位女子了。

“啧，我这个好父亲在我离开的时候可是没少找啊，我记得三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才只有三个，如今怎的，都七个了。”

几房姨太太听这讥讽，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但却没人敢说一个不是。

毕竟面前站着的这位大小姐，可是这林家唯一的血脉，谁敢说一个不是？

“大小姐您可终于回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一位穿着旗袍的姨太太上前牵起她的手。

林檎皱着眉，将手抽了出来，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那姨太太见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檎淡淡开口，“我和你很熟吗？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你盼着我回来作甚？”

那姨太太抿着个大红嘴唇，却是不再言语了。

“大小姐，您去一趟洋国变得可真时髦啊，我都有些认不出了呢！穿得衣服却是我等不曾见过的款式呢。”又来一个姨太太和林檎套近乎道。

林檎闻言，将帕子递给下人，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剩下的几个。

“那是比你们这些只知道附和男人喜好的女人要时髦得多，庸俗不堪。”

“呦，这还有个清朝装扮的格格，是要乐死我吗？格格，大清早就亡了。”

那女子被她说得羞愤欲死，头微微垂了下去。

林檎得视线也跟着她下移，“呦，不曾想过，竟还是个裹小脚的，哈哈哈哈。”

林檎这么一笑，其他几位姨太太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她们都不喜欢这个七姨太，成天装可怜，偏偏老爷就吃这套，虽不能动，却整日去她屋里头点灯。

女子闻言更加羞愤，拼命想要把那双三寸金莲给藏起来。

林檎见状，调笑声也愈发大了起来。

笑够了，林檎自然也就觉得没意思了，面前这个女子怯懦，胆小，连反驳的一句话都未曾敢说。

林檎自觉得没意思，巡视了一圈儿问道。

“父亲前些日子新纳的那位姨太太呢？没来吗？”

几个姨太太面面相觑了几下，“大小姐，这可不就在你面前站着呢吗？哪里是没来啊！”

“啊哈哈哈~”说罢，几个姨太太又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哦？”林檎这才又将目光放在那刘幺妹的身上。

“脱下戏服，卸去妆容，我竟真的没认出你就是我那位新来的姨娘啊。”

刘幺妹的表情更局促了一些，她现在只希望这位大小姐能快点放过她。

但是林檎很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这位姨娘怎么不理我这个女儿啊？难道是不喜欢我吗？”

林檎说着，还朝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刘幺妹紧抿薄唇，好半晌才嗫嚅着开口。

“大小姐勿怪，我嘴巴笨，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我看你这不是说得挺好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林檎这么一说，刘幺妹便又不言语了。

“没意思。”

林檎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别处。

“王妈，我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回大小姐的话，大小姐你这次回来的匆忙，竟也没有提前知会老奴一声，老奴这哪里来得及啊！”

林檎斜着眼睨她，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起，刚要发作，王妈便抢在她面前开了口。

“大小姐您别生气，刚刚奴才已经命人去收拾您的房间了，估计马上就好了，大小姐可以随我去看看，也好盯着他们，让他们莫要躲懒了去。”

林檎看了旁边唯唯诺诺的刘幺妹两眼，“王妈说的也是，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的人都无趣的紧。”

林檎最后一句话刻意靠近了刘幺妹去说，刘幺妹听了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感觉要低到土里儿去了。

“无趣。”林檎说完这句话便朝着后院去了，王妈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小姐，你跟三年前比，变化还真大啊，还弄了当下最时兴的卷儿。”

林檎用洁白纤长的右手食指轻轻绕了一下自己的卷发，娇俏地问道。

“那王妈你觉得好看吗？”

王妈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的紧，小姐弄成这样可比屋里头那几个姨太太好看多了。”

“那是自然，她们那种只知道依附男人的女子，哪里能跟我比呢！”林檎一脸傲娇，透露出几分少女独有的憨态来。

......

刘幺妹见人彻底走远了，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大小姐远去的背影，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