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怒火中烧

　　直到送走了路有甚，王一博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一直从白天到夜幕即将来临。

　　看着他一直坐在沙发上，陈管家不敢擅自打扰，就在他还在心里盘算王一博会坐到几点的时候王一博突然站了起来。

　　“今晚做些清淡的菜，”王一博一边朝书房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

　　七点整时王一博从书房出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还冒着热腾腾的气。陈管家问他要不要上去叫肖战，王一博淡淡的说了句不用，然后亲自把饭菜放到了托盘上。

　　走之前他交代道：“你让人拟一份营养健康点的食谱出来，拟好了拿来给我。”说完他就自己端着托盘往楼上去了。

　　从楼下到肖战房间这一路上只有黑暗和他的脚步声，在往前走的某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自己往前走的这每一步落到肖战耳朵里是不是在等待恶魔降临的过程。

　　很快他就敲响了肖战的房门，然后如往常一般很轻易的得到了入内的许可。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走廊上刚亮起不久的灯光从门外向里入侵，但也只能照亮一点地方。

　　王一博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然后打开了灯。

　　肖战还像今天下午那样坐在床上，看样子可能已经坐了一下午了。他把脑袋轻轻的埋在腿上，应该是长时间处在黑暗里，眼睛一时间不太适应过于明亮的环境。

　　王一博开始后悔为什么开灯之前没有先问一声。

　　他端着饭菜走到卧室的桌子边，转头看向肖战，“该吃完饭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但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肖战很快就走到了他身边，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下。

　　王一博安静的将碗筷摆到他面前，然后将饭菜从托盘里端出来。

　　两相无言。

　　肖战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甚至很少会发出碗筷碰撞的声音，以前王一博还觉得他这样子像小动物似的，但现在看来他或许只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或者是担心别人会不喜欢。

　　因为只端了肖战的份，王一博只能在一边坐着看他吃。

　　他很多时候都总喜欢看着肖战，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看着他。想要看着他好好的吃饭，看着他好好的睡觉，看着他露出笑容，他有时候在想，这样多看看也许能够多弥补一点失去的五年时光吧。

　　现在他只觉得以前的那些想法都太过于异想天开，他凭什么以为把人找回来了就能够实现所有？有个声音在心底说：王一博，你太自私了。

　　明明肖战都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了，他却忽视了对方的痛苦，他只一心筹谋未来的美好生活。

　　王一博，你好卑鄙。

　　他在心里不断谴责自己，但却无法换回什么。

　　他看着肖战小口小口吃饭的样子感觉心里像被水淹没了一般，难受得无法呼吸。

　　肖战专心致志的吃饭，丝毫没有注意王一博的情绪。他吃饭慢惯了，吃得也不多，有时候没吃两口就觉得没胃口，所以整个人一直看着很单薄。

　　他现在对吃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早年的时候因为生计困难连馊了三天的饭都吃过，后来被卖到回春坊倒是有口干净饭吃了，但每次接了客人以后他都难受得想吐，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只对付两口，有时候傅青云会逼着他多吃点，说什么不把饭吃饱到时候还没离开回春坊就先饿死了。

　　现在看来他说的倒也对，至少自己现在是真的，彻底的，离开了。

　　可他现在还是吃不下饭，甚至经常做噩梦。梦里都是那些他被卖到的肮脏场景，他总是在梦里苦苦哀求，然后被欺骗，又再被卖到。

　　肖战有时候会恍惚的以为自己只是暂时被老鸨卖出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被王一博转手卖给其他人，然后等到他们玩够也不会放过自己，而是将他再扔回回春坊的屋子里。

　　他会被人肆意践踏，就像打雷又下雨那天一样。

　　肖战控制不住的一遍遍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过往，然后再由这些回忆将那些还未痊愈的伤口再次撕开，疼痛让他觉得真实。

　　“肖战！”

　　身旁突然传来很大一声，肖战这才从那些杂乱可怕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转头看向王一博，眼神中还有些茫然。这落在王一博眼中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我不是故意那么大声，”王一博略带歉意的解释道。

　　肖战点点头，依然没说话。

　　王一博像以前一样挑起点话题，尽管肖战不怎么接话他还是自顾自的聊了下去。他就是在没话找话，因为肖战刚才呆呆愣愣的样子真的把他吓了一跳，本来吃得好好的，结果突然就不动了，眼神还不聚焦，像是丢了魂一样。

　　等肖战吃完饭，王一博先是把碗筷收拾好拿出去然后再回来。

　　房间里的灯关掉，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暖橙色小夜灯，等王一博走近肖战才发现他这次不是空手而来——他手上拿了本书。

　　他自然的坐到了肖战床边，肖战躺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王一博打了片阴影的脸，在暖光的映衬下他的神色更加温柔。

　　王一博翻开了手里的书。

　　肖战：“？”

　　王一博声音低沉的传入耳中，“怕你睡不着，给你讲个故事。”说完他就照着书念了起来。

　　肖战盯了他一会儿，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要你哄。但又很快静下心来，认真听着王一博念的内容。

　　他念的不急不缓，每一次停顿都让人感觉恰到好处，为了让肖战尽快入睡，他把声音压低了些，听起来比往常更加低沉浑浊，肖战还真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自不觉睡着了。

　　等他睡着后王一博又接着故事念了一会儿才停下，他借着灯光看着肖战侧着的半张脸。睡着后的肖战不似醒着时的那般冷漠，反倒给人一种乖巧安静的感觉。

　　他低头吻了下肖战的额头，轻声道：“安心睡吧。”

　　把肖战哄睡后才刚九点，王一博又转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敲响，进来的人是那天跟在他身边的陈十三。

　　“四爷，”陈十三恭敬的喊了他一声，“今天听码头……”

　　话还没说完陈十三就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坐在位置上的王一博做了个停的手势。

　　王一博抬起头，“码头那边的事情我大致了解，这个不急。先说说我刚才让你去查的事。”

　　陈十三点了点头，开始汇报，“前几年襄城动荡不安，很多那时候的人都已经找不到了，以前的事查起来要费些时候。”他还说着就见王一博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只能默默补充道：“不过肖先生这两年来的人际关系倒是一目了然。”

　　不等王一博再问，陈十三就将肖战这些遇到的有纠葛的人都挨个报了出来。

　　“回春坊不算什么特别光鲜的地方，里面的人也基本出不来，平时只能相互说说话。但有些人因为抢客人也闹得很不愉快，肖先生在里面也没什么朋友，只听说和一个叫傅青云的人关系还不错。”

　　“傅青云……”王一博仿佛将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咀嚼。

　　陈十三继续道：“此人比肖先生早一年进入回春坊，我叫人查了才知道，这人好像是自愿的。

　　他家中父母都年纪大了，下面还有个不足十七的弟弟，一家人生计困难，最后父母将他卖给了回春坊，但他自己好像也无所谓。”

　　王一博不置可否，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思考的时候总喜欢盯着某处，然后手不自觉的在椅子扶手上点着。

　　良久，王一博才抬头，却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转而吩咐道：“最近码头的事情你先交给底下的人，你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地方环境好，房子最好是以前的老式楼。”

　　陈十三应了声是走出了书房。

　　王一博坐在书房里盯着桌上那些关于肖战的资料，他会把当初的那点破事全部都拉出来，然后让那些伤害过肖战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