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囚牢之困(中)

书名:浮翠流丹
作者:扶风传信

人群的躁乱一直持续到七点多钟,期间徐庆带人将引起恐慌的尸体抬走,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房客便离开了。

七点半左右,走廊的喇叭里响起几声杂音,紧接着徐庆脆生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各位客人大家早上好,很抱歉这次航行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安保人员正在调查此次事故的一些情况,为了防止引起混乱,还请各位客人呆在各自的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稍后会有工作人员上门为您配送早餐。”

这番看似正常的发言实则暗含着很深的含义,陈双玉跟段均两人坐在阳台边,眼睛齐齐望向外面层层翻涌的白色浪花。

“不让随意走动?真的不是借口将人隔离开么。”段均双臂撑在栏杆上,“这女人的死很是蹊跷,起码从死相来看,一定是触犯了什么人,或者——是仇杀也说不定。”

陈双玉靠在躺椅上,昨晚上没睡好,此刻脑海里乱糟糟的。

“这艘船上最不缺的就是尊贵的人,但是最尊贵的人只有一个,”陈双玉说,“只有他才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甚至丝毫不用顾忌得罪了谁。”

段均笑道:“你觉得这事儿是伊迟所为吗?”

陈双玉端起杯子润了润喉咙,闭上眼睛,“是不是,等等就知道了。”

段均不明白了,“这话从何说起?”

陈双玉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段均流畅的下颌线上,“无论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伊迟所为,他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你觉得真的抓到凶手对他来说重要吗?重要的是他想让谁成为凶手。”

段均说:“可没有证据的事情谁会认?”

“证据?”陈双玉觉得段均太天真,“伊迟说的话就是证据,这里没人会反驳他。”

段均拒绝了陈双玉递过来的香烟,问道:“那你觉得他会想让谁成为凶手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是否抓到真正的凶手对这艘船的主人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想要的不过是借这个机会,惩治一下这艘船上他最痛恨的人。

而这艘船上伊迟最痛恨的人是谁?

显然是对他极尽凌辱并留有可以使其身败名裂证据的两个人,段均和陈双玉。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并非一件坏事,他们的人无故失踪且始终下落不明,在排除所有可能关押的地方后,最后剩下的不对外开放的场所,才是他们最有可能受押的地方。

事情发展果然不出所料,在安保小组调查了近三个小时后,他们将嫌疑人锁定到段均,陈双玉和另一名少年身上。

徐庆带着几个黑衣人粗暴地打开房门,将陈双玉和段均围在了中间。

“二位先生,恕我无礼了,经过我们调查发现……你们与今天早上被害的女士有过来往,并在交谈后表露出烦躁和厌恶的情绪,对此二位有什么解释呢?”

段均道:“我们只是说过两句话而已,难道仅凭这个就能成为凶手么?”

徐庆连忙纠正:“No no,是嫌疑人,不是凶手,当然,除非有证据,否则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陈双玉问:“证据在哪儿?”

徐庆笑道:“先生,证据就在您上衣的纽扣里,我想您心里一定很清楚,咱们彼此就不要打哑谜了。”

段均说:“哦?徐先生既然这么说,是想要杀人灭口喽?”

徐庆耸了耸肩,笑道:“二位的命很值钱呢,我并没有这个权限去做些,不过我的主人……他或许想要慢慢的审讯二位,至少现在你们不用担心死亡的问题。”

“你的主人现在怎么样,我猜,他现在还没法下床吧?”段均的眼里嘲讽意味十足,“那他可得好好休养了,努力在我们死掉之前康复呢……”

徐庆嘴角抽了抽,努力维持表面的平和,“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好了,烦请二位先生起身,在下要为您换个安静的地方居住。”

陈双玉被黑衣人反剪住双手,看着徐庆拿过沙发上的衣服蒙在他头上,被身边人带着走出了房间。

他被黑衣人带着向外面走去,在上上下下了几层台阶后感到四周的温度明显降下不少,最后被身后的人用力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听着后面响起轰隆的关门声,陈双玉努力勾着手腕抓住衣袖,将头上的外套扯了下来。

视线扫过四周,发现靠墙角处靠坐着一排赤裸上身的结实男人。

“不好意思,谁能帮我把手上的绳子解开?”陈双玉轻声询问,那几个男人像是听不见似的,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陈双玉走上前,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打角落里站起来一个雄壮的男人,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个馒头。”

“嗯?”陈双玉不明白什么意思,男人跟他解释道,“这里每天只放一顿饭,每顿饭只有一个馒头,只要你把今天的伙食给我,我就帮你解开。”

这下陈双玉听懂了,他点头答应,“明天的也给你。”

男人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回刚才的稻草堆里捡出一个碎瓷片来,站在他身后耐心地将绳子割断。

陈双玉揉了揉磨破皮的手腕,将郁白的外套垫在地上坐了下去,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牢房,然后又将视线移到对面一排人身上。

不到三十平的空间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男人,个个都是赤裸上身的肌肉帅哥,可能是因为吃不饱的原因,大多眼神呆滞,神思倦怠,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地方闭目养神。

陈双玉敲了敲墙壁,发出一阵闷闷的咚咚声,里面是中空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规律地在墙壁上敲了几下,一分钟后,那边同样传来几声规律的敲击声,陈双玉坐起身,意识到段均就被关在旁边的牢房里。

陈双玉对着黑暗中的几个男人说道:“这墙是空心的,你们怎么不试一下,人多一点兴许能踹开。”

一个男人哼道:“踹开又能怎么样,墙的那边也是牢房,要踹你去踹,我们可没有力气。”

陈双玉道:“一个馒头,干不干?”

男人讽刺道:“就是给我十个,我也不干。”

一旁有个年轻的男人接过话头,有些激动,“给我十个,我干!”

男人笑了笑,揶揄道:“他已经许出去两天的馒头了,等凑够十个,恐怕人都要饿死了。”

陈双玉盘腿坐在衣服上,语重心长的和他们商量,“我知道这里食物紧缺,我可以许诺你们顿顿吃饱,不光吃饱,还能吃好,只要你们肯站在我这边,替我做些事情。”

他这话显然勾起了众人的兴趣,睡觉的人也不睡了,编草绳的也放下了手里的稻草,几双眼睛齐齐地落在陈双玉身上。

“这小子,吹牛呢吧,”名叫朱柯宇的男人说道,“你要是今天晚上能给我们弄来一顿饭,不用多好,让我们吃饱就行,别说砸墙了,就是造反我都跟你一块儿干。”

陈双玉挑眉,“这话作数?”

这个男人在这里明显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周围的几个男人下意识向他靠拢,虽不说话,那态度就已经形同默认。

朱柯宇说:“作数,我可以替他们做主。”

由于地牢里关押的全是精壮汉子,每天一个拳头大的馒头对于他们来说,只能算开胃小菜,要想恢复体力起码要三四个起步。

关押他们的人员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每日供应的食物和淡水叫他们不至于饿死,却也不能提起力气想别的事。

人在饿的时候脑海里只剩下饱餐一顿这一个想法,可人一旦吃饱了,就会生出无数个不可控的念头来。

不到傍晚时分,牢房里的人就忍受不了饥饿,纷纷选择睡觉。

那位帮陈双玉解绳子的年轻男人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喂,你真有办法弄吃得来?”

陈双玉靠在墙上,双手枕在脑后,“信则有,不信则无。”

男人一脸诚恳的表情,“我信,你看起来就很厉害。”

陈双玉扫了一眼他那人高马大的体型,又看了看起码与之隔了两个型号的自己,问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说:“刚才进来的时候那几个安保都没敢动你,我们进来时都挨过一顿胖揍,就你没挨过,所以,你肯定是有别的来路。”

陈双玉勾了勾唇角,后脑勺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男人见他不爱搭理自己,又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

“喂,你到底怎么弄来?”

陈双玉睁开眼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月月。”他答。

“好了,陈月月,”陈双玉说,“要是太饿就先睡觉去,等有了吃的我自然会叫你。”

陈月月见他聊天的兴致不高,悻悻回了自己的位置睡觉去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靠近屋顶的侧面墙壁上有个圆形的小舷窗,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性的躯体。

陈双玉收回视线,将手心里一直捏着的微型摄像头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

这枚摄像头是在郁白的外套上发现的,如果还能用的话,那他所经历的一切对方都能察觉。

陈双玉将纽扣形状的摄像头凑到嘴边,很轻地说了几个字,“我知道你能听见。”

说完,他将纽扣放进口袋里,心里对于郁白是否能听见也十分没底。

他看着舷窗外的夜色,觉得今天是个好天气,至少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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