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寝室后,段清淮发微信找程度。
段清淮:在吗?
程度:找哥有什么事儿?
段清淮:明天早上有空吗?
程度:多早?
段清淮有一丝犹豫,想着时间确实有点早,本来打算吃完早饭再去的,后来想着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他试探性的问:七点半,在学校门口等我。
过了一阵子,屏幕上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程度:行。
段清淮一机灵:好!谢谢哥。
次日
段清淮晨读一下课就找班主任签了请假条,出校门后,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难得见那人守时,更何况是这么早的情况下。
程度目不转睛盯着段清淮问:“你没事吧?想开一点。”
段清淮职业性假笑:“没事,我想的很开,不用担心。”
程度无语:“真够敷衍的,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你不对劲。”
段清淮没再理他,程度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在这个时间段,又有哪个是脾气好的。
“出租车。”段清淮向不远处,正驶过来的小轿车招手。
“师傅,去市中心医院。”
到医院后,那人正好在门口等。
李助理向他们招了招手:“这里!”他看着旁边的陌生面孔问:“这是?”
“是朋友,我让他来的。”
程度示意性点头。
李助理哦了几声拉着段清淮往医院里走,程度则跟在后面。
‘‘说到底,我们其实见过。’’
段清淮疑惑地问:‘‘有吗?’’
在他印象中这位李助理确实是第一次见,按道理要是见过不可能没印象。
那人补充道:‘‘你大概是不记得了,在你八岁的时候,也是阑总第一次见你,那时候你们刚相认。’’
段清淮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甚至八岁那一整年都不太记得。
他顺着往下问:‘‘那你还记得我们相认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李助理想了想,似乎在犹豫什么:“阑总没说吗?”
段清淮反思,这些年杜阑对他的要求一直很苛刻,行为很偏激,有暴力倾向,平时不合她的意会动手,加上应酬多喝醉了更肆无忌惮。夜不归宿是常有的,时而出差半个月,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
不过后来同样是很少回家,却没有在像以前一样动手,也可能是长大的原因。
他默默嗯了一声,眼皮自然垂落,不知道在看哪。
李助理岔开话题:‘‘尸体已经火化了,我去现在带你去取,然后……阑总还留了一些东西……’’
段清淮想着这样也好。
程度问道:“火化不是需要亲人签字吗?”
李助理答道:“这是阑总生前自己的意愿。”
程度继续问:“冒昧的问一下,阿姨……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叫她阑总。”他看向一旁的段清淮,“你知道吗?”
段清淮继续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只觉得杜阑很有钱,从初中开始给生活费,每个月不低于三千,准时到账。
“阑总是公司的副总裁兼设计总监,在很久之前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圈内也是小有名气的。”
段清淮微怔,一起生活了八年,这些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程度惊讶到无语伦次:“富二代竟在我身边。”他再次锁定段清淮,“不过瞧着也不像,怎么看都像是没吃饱饭的。”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住院部顶楼,最里面的房间,打开后很平常的纯色调,室内设施简单,桌子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骨灰盒,旁边还摆着一封信和一个文件夹。
李助理解释道:“信封里是阑总生前写给你写的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五百万,还有这个文件是她所有财产的凭证,以及财产继承协议,需要你签字。”
段清淮翻阅着,的确如他所说,不同的是信封里的那张纸仅仅只写了几行字:
密码是20170321,我把你接回来的那天,以后李助理是你的临时监护人,一直到18岁,你姥姥墓碑旁边有块空地,把我放那儿吧,我想多陪陪她,谢谢。
——杜阑
他看着最后那几个字,陷入沉思,毫不犹豫的问:“李助理,我跟她是怎么相认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李助理推了推眼镜:“那个时候阑总母亲刚去世不久,哦对,也就是你的姥姥。”
段清淮握紧拳头,他在极力在压制自己:“姥姥,她是怎么死的?”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如果真的是生病,那为什么在家里一直没找到诊断书和死亡证明。
李助理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接着又说:“那是个意外,当时你和姥姥同时获救,你姥姥伤势过重,加上她本身的心脏病,没抢救过来。”
段清淮:“那我呢?”
“你当时被两个小男孩救了,离爆炸地点比较远,伤势比较轻。”
程度一只手抚着下巴:“如果两个人待在一起的话,不可能一个重一个轻啊?唉,他们当时是在一起的吧?”
李助理点了点头:“对,事情发生的突然,老人家立刻把清淮推出去了。”
段清淮越想越不对劲:“我从小是姥姥养大的,这期间跟杜阑没有任何联系,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更别说她身边的人,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程度一直盯着他,生怕他会情绪失控,可如今这样一副平静的姿态,是怎么做到的?
“我当时是阑总身边的一个保镖,虽说一直没有联系,但她派我一直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自然知道。”
段清淮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神迷离,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
他单手扶住桌面,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个绞肉机在不停的搅动,脑海不停翻滚,是那些记忆碎片,每一帧,每一幕。
程度立马扶住他:“段清淮!要冷静。”
他见过段清淮失控的时候,谈不上疯狂,只能说和正常人没区别,这样的情绪反而会使精神世界逐渐崩塌。
段清淮再次让自己保持清醒:“后来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李助理坦然:“后来你发了一场高烧,失忆了,医生说是选择性失忆。”
出于心理自我防护机制,选择性忘掉一件事或一个人。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避。
他想起从医院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很痛,面前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那个女人自称是他的妈妈。
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信服,起初还是高兴的,因为他再也不用被别人说是孤儿,有娘生没娘养了。
可往后的生活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家长会是没人去的,字是没人签的,难得有时间等来的却是打骂。
上初中以前,很难熬,除了学费以外是没有生活费的,好在伙食费跟着学费一起交了,不过其他的费用杜阑从来不管。
所以只能到处找零工。
他跟杜阑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母子之情,同时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不如说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段清淮抱着骨灰盒缓缓走出房门,李助理则拿着信封和文件跟上。
程度一愣,追上去问:“现在去哪儿?”
“去郊区墓园。”
李助理:“刚好可以直接去,已经联系好了。”
车上。
段清淮靠着车窗,像是在发呆,怀里紧紧抱着木盒子,手指不自觉的抠着。
李助理看了眼后视镜:“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真名叫李易,可以唤我易叔。”
程度同样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疑惑地问:“易叔?方便问一下,易叔今年多大了。”
李易声音缓和道:“过完年就三十七了。”
程度有些震惊:“完全看不出来,以为您顶多二十五。”
李易笑笑,一边看后视镜一边转动方向盘,停好车后:“清淮,我们到了,下车吧。”
不知怎的,天空突然下起小雨,不过本来也是阴天,下雨再正常不过,段清淮打开车门望着天空出神。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为什么不能是晴天?
他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程度撑着伞走到他旁边没有说话。
很快地面积了一滩水,头顶啪嗒啪嗒响,他们走到一个熟悉的墓碑前。
“姥姥,我又来看你了,这次我带来一个人,是你想的,你念的,以后她会一直陪着你,这也是她的遗愿,这样也好,以后你们都不会孤单了。”
程度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严重怀疑这人的精神状态,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李易伸手:“清淮,东西给我吧。”
段清淮不动声色的递过去,目光锁定在一张不大的黑白照上,女人依旧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程度摇了摇头,不愧是母子。他拍了拍段清淮的肩膀:“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你妈挺像,不光长得像,性格也像。”
段清淮问:“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吧,不好说,同样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程度耸耸肩。
段清淮暗讽:是么?
的确很像,当初姥姥去世的时候,同样也看不出杜阑有任何悲伤的神情,反而倒是在处理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家事。
一切都安顿好后,程度随便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其余的两人找了一家咖啡店。
李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行头,打开手里的文件夹,说着:“阑总在信里应该说了,未来的两年我会在你的生活里扮演监护人的角色,这些资产你可以选择自己保存,也可以选择由我来替你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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