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涂将最精锐的一队暗卫留在了王一博身边,这些死士足以抵挡金军万马。
死士护着少主往反方向撤退,虽然他们不知道王一博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追兵,心想少主应该是在为大小姐引开追兵。
走到一处密林,身后的追兵便按捺不住发起了攻击,漫天的箭雨向王一博所坐的马车袭来。
“少主,别担心,马车足够坚固,能够抵挡得住箭雨!”暗卫队长陈平牢牢护在马车前,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
王一博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淡声问道:“母亲脱险了吗?”
“薄首领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将追兵甩掉了,正护送大小姐去渊城,我们也要尽快去与他们会合!”
王一博点了点头,眉宇间凝结着与生俱来的凛然之气。
“小心自己人!我们中有兖王的奸细,但凡觉察有异,立杀不赦!”
跟他预想的一样,护卫中出现了奸细,他只是不确定是薄涂的人,还是舅舅派来接应的人,正好母亲提出兵分两路,他干脆将计就计,让薄涂将所有西北的人全部带走,自己只留下一队精锐。
兖王下的死令是要对他格杀勿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终标靶是他,所以,奸细一定会把他的消息传递出去。
一路去西北的路上,都被设下了埋伏,只等他们自投罗网,王一博之所以往反方向走,一面为母亲逃生争取时机,一面迅速判断出奸细是哪方人,这么看来,奸细在自己身边,他的行动没有路线,定是有人给通风报信,否则不会咬的这么紧。
马车外利箭破空的声音,刀剑相撞的碰击声,不绝于耳,王一博在衣袖下悄悄握紧了拳头,这是在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
奸细出现在薄涂的人中,意味着他生还的机会很低,敌军攻势太猛,他们只有区区几十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很难,但他此刻脑中只闪过那双明媚潋滟的大眼睛,暗卫出了问题,会不会连累他,会不会让整个乌仓村遭受牵连。
容不得王一博多思,马车外突然的炸想,震的王一博恍惚了一瞬,陈平一把推开马车门,大手快速拉住王一博的手腕,“少主,快走,他们有火雷! ”
王一博跟着陈平下了马车,下一瞬,马车就被炸的粉碎,外面烟尘四起,王一博根本睁不开眼睛,陈平一边护着王一博,一面大喊了一声“掩护少主离开”,离得近的暗卫迅速围到王一博身边,将人紧紧围住,向唯一有遮掩的密林深处撤去。
火雷时不时在身边炸开,一个一个暗卫倒下,最后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场景与曾经逃出东宫何曾相似。
王一博望了望这片陌生的密林,百鸟从头顶飞过,唇边勾起一抹凄意,神色越发凉薄起来,也许他没有机会在同娘亲见上一面了。
密林中被火雷炸的烟尘四起,火光冲天,陈平让王一博躲在一颗灌木丛中,他与其他暗卫去引开追兵,“少主,半个时辰若我们没有回来,您就不必等了,背着日光往深处走,有一条小溪,顺着小溪而下有一个隐蔽的庄子。您小心行事!”
王一博点了点头,“保重!”
陈平决然转身带人离去,将所有追兵引开。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一片可怕的静谧,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梢,带来些沙沙的声音,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个,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王一博蹲的腿都麻了,叹了口气,看来他等不到陈平了。
王一博望了望四周,往陈平指引的密林深处走去,果然看见了一条小溪。
“嫡皇孙!候你多时了!”一个如同鬼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一博回过头,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爬上脊梁。
不远处,俏然站着十三位黑衣男子,正满目森然的望着王一博。
“属下等参见嫡皇孙!”领头的男子唇边挂着邪佞的微笑。
王一博理了理衣袍下摆,抬起头目光迥然,一如那个高高在上的金尊玉贵的嫡皇孙,风骨高然不可凛犯。
“皇叔到真是看的起孤,将身边鼎鼎有名的铁衣营十三首领都派来了!这般劳师动众,倒是我这个侄儿的不是了!”
领头的首领半眯着眸子,心中有些意外,难怪主上对这个九岁的孩童这般忌惮,竟然连主上最秘密的势力铁衣营都一清二楚,甚至知道他们十三位首领,不愧是钦天监亲定的紫薇帝星,果然是不除不行了!
“嫡皇孙天机之才,你若不死,圣上如何能高枕无忧呢!”
王一博轻蔑一笑,“乱臣贼子也敢称帝!”
“嫡皇孙不必呈口舌之快,小人今日就是来为你送行的!”
皇室子弟可杀不可辱,首领倒也没想多为难一个孩子,将手中的长剑直逼向王一博颈边,王一博眼睛都未眨一下,皇祖父曾经教导过他,皇家子弟天家威仪,既要有纵横四海的韬略,又要有安然赴死的决心,他想皇祖父与父王临死时应该也是这般坦然吧!
“铛”两剑相撞,一个身形清瘦的小少年赫然挡在了王一博身前。
首领凝眉大喝:“什么人!来此送死!”
肖战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这把剑还是刚刚陈平塞到他手里的。
王一博见到肖战,更加意外,声音冷的吓人,“你来干什么?多一个人送死吗?”
肖战一剑横在胸前,慢慢将后背贴近王一博,压低声音说:“一博,你快走,去跟你的暗卫会合!他们在下游的庄子等你!”
“胡闹!你跟我一起走!”
“你快走!”
肖战实战经验很少,对面十三个看起来就武艺高强的敌人,他心中根本没有底,他只知道他要保护王一博,刚刚看见那把剑就要伤到王一博时,他心跳都快要停了。
对面首领已经下了攻击的指令,王一博来不及再说什么,就看见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兔子一把将自己推进了溪水里,提着剑就迎了上去。
王一博心神恍惚,溪水很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耽搁下去,飞快向下游游去,中途他回过头,看见肖战一剑将那个追到溪边的敌人刺穿,那个兔子明明杀鸡都不敢……
肖战,多谢!我会记得你!
王一博没在回头,一路游的很快,他不知道肖战能坚持多久,自己必须要更快游到下游才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河面上幽暗的浮光涌动,又一寸一寸在黑暗的吞噬下覆灭。
王一博最终没有选择直接游到下游,半途他就上了岸,一直躲在岸上,暗中观察,时间过去了很久,都没有追兵追上来,王一博心下不但放不下来,反而极为不安。
他不知道此刻的肖战是否还活着,他很是不解,按理说敌人应该早就追上来了,按战力来说肖战能拖上一时半刻都算多的了,那可是暗衣营的侍卫,肖战在厉害又怎么比得上受过严苛训练的侍卫。
又过了许久,天彻底黑了下来,王一博思索许久,再一次跳进了溪水里,往回游去。
直到多年以后,他都无比感谢自己今日做的决定。
还不等上岸,王一博就闻道了岸上浓重的血腥气,空气中都带着咸腥。
他悄无声息爬上岸,低低喊了一句:“肖战!”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
夜色沉的吓人,王一博声音终于有些发抖,“你还活着吗?肖战!”
除了风声,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王一博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幸好还没有被水淋湿,此时点亮十分不明智,但既然他已经选择回来了,就必然要知道肖战是生是死。
王一博拿着点亮的火折子,照亮四周,这才倒吸了一口气,岸边横七竖八倒了十多具尸体,他目光闪了闪心里默默数了数,十四具……所以……肖战将人全杀了,自己也……
王一博感觉自己浑身冰冷,麻木的心骤然生疼无比,漆黑的眼眸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
他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离开,可是他挪不动脚,他将火折子举的更高了一些,看到了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就躺在离岸边不远处的草丛中。
王一博赶紧走了过去,少年后背两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血迹已经干涸,王一博轻轻抚了抚少年的面颊,一瞬间意识到这个人再也不会甜笑着叫自己:“一博!”
不知不觉面颊已经冰凉一片,王一博小心翼翼将清瘦的少年抱进怀里,“战战!醒醒好不好!我来找你了!”
可少年身子好冷,怎么也捂不热……
这是王一博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难过,眼前那张漂亮的笑颜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其实从来都不讨厌肖战,相反他很喜欢他,甚至是羡慕,羡慕他的无忧无虑,洒脱自如,可他们注定不该有交集,他不想害死他的呀!他想一直护着他就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
“一博……快走……”
王一博身形一震,猛然低下头,怀里的少年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因为伤痛失去了神采。
“肖战!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带你离开,别怕!”
“咳咳咳……斯……好疼……”肖战疼的龇牙咧嘴。
王一博看肖战还有力气喊疼,惊喜坏了,破涕为笑,“还真是命大,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肖战是因为身上伤口太深,失血过多,才陷入昏迷。他一个人对战十三个人,刚开始心中畏惧,出招都是小心翼翼,但看见有人想去追王一博,他便急了,再也顾不了其他,发了狠一般使出看家本领,越杀越勇,可对面毕竟人多,肖战身上各处都被刺伤,整个人如同被血水淋过,看着很吓人,那个首领看肖战是在难缠,打算先撤退,但肖战记得王一博曾经对他说的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要杀一博,他自然不能心慈手软,将人全部解决,他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疼,跌在地上就没能在起来,他撇着嘴就想哭,自己好像要死了,可是他还没有活够呢,他好想一博,想夫人,还想爹爹……
再次睁眼看见王一博,肖战很高兴,但又好担心,伤口痛也顾不上,咧着嘴笑。
王一博轻轻揉了揉肖战的脑袋,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走水路肯定不行,不说肖战那三脚猫的水性,他现在一身伤,下水肯定要感染,只能先找个隐蔽地方等待陈平的救援了。
王一博将肖战扶了起来,“来,我背你!”
肖战很轻,但王一博也同样清瘦,又比肖战矮了半个头,背人还是比较吃力,而背上的兔子还不老实,疼的说话都不利索,也不肯闭嘴。
“我一个人打败了十几个人,厉不厉害?”
“嗯!厉害!”
“我救了你诶,王一博,你以后要报答我!”
“好!报答你!”
“你要对我很好很好,不许在凶我,也……不许扔下我!”
“好!”
“那你叫声哥哥听!”
王一博顿了顿,轻声喊:“哥哥!”
肖战的手慢慢垂了下来,这声哥哥他到底还是没有听见。
“肖战!”王一博吓住,将人放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才放下心来,重新背起肖战往林子中走去。
“哥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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