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偷来的,溜得无生无所息。
望着不断缩小的别墅区,肖战有些恍惚,一千多个日夜,不知怎么就过完了。
他的眸色跟天色一样暗,视线虚无地盯着某处,右手搭在左手腕上,紧紧抓着。
连同先生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也没有让姜叔送,抓个空荡就溜了。
肖战有些难过的想,或许他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的士到了目的地,肖战付钱下车,拖着行李箱往快递寄存处去。
先前寄的箱子堆成一个小山,交完滞纳金,他找保安借了辆推车,然后运往新家。
这是一个二手公寓,只有六十平,先前的房东是个女孩,因为出国定居,才将房子转卖。
屋内干净,家具七成新,如果忽略掉粉色的墙纸,稍稍打理就能入住。
陌生的环境,暂时无法给肖战带来安全感,他坐在一堆箱子上,给远在镇上的姥姥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才接通,老人家有点耳背,讲话声音很大。
肖战又开着扩音,声音回荡,那股熟悉的感觉又一点点包回来。
“肖儿?”
“姥姥,是我。”
“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对面关切地问,“吃饭了吗?”
“吃了。”肖战问,“您吃了吗?”
“隔壁刘婶昨晚炖了鸡汤,我俩拌粉条吃,可撑。”
肖战努力去想那个画面,试图让馋虫赶走一点孤独感,“听着很香。”
“可不,老大碗了,你呢,晚饭吃啥了?”
“好多,大虾,排骨,还有海鲜汤。”
他没有说谎,李师傅给他开了小灶,在家做好装保温盒送来的,说是给他践行。
“丰盛的呦,”老人家在那头笑,“长肉没?”
“长了。”肖战声音有些颤,“长好多。”
“没骗我呦?”
肖战咬着下唇,吃痛过后才张口继续说,“没呢。”
“长了就行,”那头有些稀碎的吵闹声,大概是隔壁家的刘婶又开始喊了,“我不跟你说了,刘婶喊我打麻将呢!”
“那您快去,输了算我的。”肖战说。
“嘿,不能够,你刘婶牌技老烂了。”
这句话大概被刘婶听见了,两人一来一回地拌嘴,没几句电话就挂了。
等屏幕暗掉,肖战深吸一口气,坐在行李箱上开始预约上门贴墙纸的师傅。
家具盖着落灰的白布,稍稍动一下就满是灰尘,今晚只用把卧室收拾出来,有个地方睡就行。
打扫的时候他又想到管家房,这个卧室跟它差不多大,飘窗变成了落地窗,于是他又想到那面巨大的环形玻璃。
他一刻不停地整理,从内测将整个玻璃擦过一遍,然后是衣柜,床头柜。
做这些的时候,肖战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人在跟他做着同样的事,他知道。
已经一个小时了,二楼断断续续传出不小的动静,叶安也不敢上去看,只能站在客厅隔空相望。
偶尔先生会冒头,但也只是经过,从卧室到走廊末端的卫生间,然后再回来。
肖管家跟他说过,卧室和书房的卫生,佣人不需要负责,先生会自己定时清理。
他原先不信,这会儿看人忙前忙后,惊讶都往肚子里咽了。
放完拖具回来,看叶安还站在客厅,王一博无奈道,“没什么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这话先前已经说过一次,后面也没再注意,没想到一小时过后,对方还原地站着。
同样的话他讨厌说第三遍,不等回应就回房了。
这样总该走了,他心想。
置物架上多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看体积大小,还有logo,东西很好猜。
除了他,还有早上的工人,卧室只有一个人进来过。
是谁放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从进来就注意到了,但一直没去碰。
这会儿收拾好了,气也顺了,他才拿过来打开。
一直价格不菲的钢笔,颜值手感都不错,重量也合适,他一直用的这个牌子,打开不算惊喜,也不算意外。
这份离别礼,跟肖战这个人一样,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王一博将它收进抽屉,单独放置一格。
晚饭后,他回了书房一小会儿,再出来时肖战已经走了,没打招呼,也没让姜叔送。
王一博先是惊讶了两秒,随后感到一点愤怒,在他既定的印象中,一份长久且和谐的雇约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结束。
一份工作有头没尾的结束,这实在与肖战平日妥帖的做事风格不符。
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获得一句道别。
如果没有,那礼物也不应该获得一句感谢。
全部收拾完,已经接近十二点,地板脏得能画图,肖战前前后后换了三次水,才让瓷砖由雾转亮。
他发现自己也得了一点洁癖,没办法睡在房东的旧床垫上。
所以今晚决定打地铺。
地板很硬,窗帘脏的让人不忍拉动,落地玻璃只在最右边开了一扇小窗,今晚肖战就靠这扇小窗过活。
原来搬家这么麻烦,三年前他拉着行李箱,到了别墅直接入住,完全不需要过度清洁。
而这里,他真正意义上的房子,光清理卧室就消化掉了他全部的晚饭。
饥饿搅得肠鸣音直叫,为了缓解陌生环境的不适感,肖战准备点份外卖,吃完再睡。
手机界面空荡荡,没有任何新消息,肖战点开聊天窗,盯着顶上的备注看了半天,下定决心动手修改。
先生应该看到盒子了吧?
会喜欢吗?
房间清理完了吗?
睡了吗?
绕着先生两个字,思绪飞走再回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连忙回神点了一份干捞水饺,严禁自己再想下去。
他的新生活没有先生,没有雇主,那是云易集团的王总,与他再无瓜葛的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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