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身旁传来一股淡淡的酒气，是谢奕辰。
肖战回神，迅速判断了一下自己需不需要装模作样地关心一下老板，结论是：不需要。
老板海量，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于是肖战换了另一种方式哄老板开心：“陈导挺喜欢青青的，基本已经敲定，给青青加戏，尽量平番。”
陈导是不是真的喜欢代青，对谢奕辰来说并不重要。反正陈导自己都表现得很欣赏很喜欢了，他小小地吹这么一下彩虹屁，顺便表明一下自己对代青的工作十分上心十分努力，也无可厚非吧。
至于他这话谢奕辰能信多少，随意，这不归他管，他也不想操那个闲心。
谢奕辰歪头打量了一下肖战，露出了那种大佬专用高深莫测的微笑：“没开车吧，我送你。”
这是要约谈。肖战本能拒绝：“陈导那边……”
“让青青去送。”谢奕辰一锤定音。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行吧。肖战笑得乖乖巧巧：“那麻烦谢总了。”
上车后谢奕辰一直没主动开口说话，肖战本着不浪费时间，最好也别让老板再把他单独揪到办公室谈话的目的，主动汇报了近期的工作——当然，汇报的都是围绕着代青展开的工作。
谢奕辰一直没搭腔，偶尔“嗯”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老板不发话，肖战只能接着说，把三百字的工作提纲现场扩展成三十分钟的脱稿演讲，顺便把代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概自由发挥得有点过，连亲舅都听不下去了。
“肖战。”谢奕辰抬了下手，示意肖战停下，按了按太阳穴，转头看着他，“你觉得代青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缺点……十分明显。
优点……也不是一点没有。
肖战稍稍思考，没有再说空话：“首先外形，小脸大眼，皮肤白，比例好，符合偶像明星的标准。其次性格，活泼开朗，讨人喜欢，没有公子哥儿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很容易吸粉。还有就是……”
现编的成分太明显，谢奕辰也看了出来，勾勾嘴角，打断了肖战：“行了，说缺点吧。”
那缺点当然不能直接说，肖战迂回而上：“毕竟唱跳和表演不是青青的专业。”
谢奕辰笑了出来：“你要是当初在男团的时候也这么会说话，说不定现在比王一博还红了。”
又开始翻旧账了，肖战在心里翻白眼，脸上笑容丝毫不减：“谢总就别取笑我了，谁还没个年轻气盛不懂事的时候，不过也亏得您当初让我去做一博的经纪人，我现在真的挺喜欢这个工作的。”
谢奕辰没说话，看了肖战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可信成分。
而后一笑，话锋一转：“你觉得代青能成为下一个王一博吗？”
你觉得呢？你觉得呢！
什么人都拿来跟王一博比，你怎么不让他们先把业务精进得跟王一博一样呢？我请问呢！
肖战的脑门突突地跳，还得做出一副一碗水端平的样子：“不同赛道吧，一博现在进军大荧幕，青青主攻偶像剧市场，受众更广，更能吸粉。”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代青，但以谢奕辰对肖战的了解，知道他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大概是：王一博已经是next level，代青怎么也追不上的。
如果是在平时，谢奕辰不介意陪肖战你来我往地打太极，但今天他喝了不少酒，着实没有那么多耐心。
他决定直击重点：“王一博的合约明年到期，对此你有什么打算？”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送命题，大踏步地走过来了！
肖战立刻打起精神，一键进入备考模式。
这题他早就预习过了，现在只需要小小地卖弄一下演技，造成一种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时间认真思考，只能有什么说什么的假象就行了。
首先，先得给老板来一颗定心丸。肖战假装沉吟了一下：“嗯……根据我这两年的观察，没发现王一博接触别的公司，也没发现他有单干的打算。所以分成差不多的话，他应该还是会续签的。”
“公司给他的自主权够大的了，合约你觉得需要让到哪一步，才是差不多？”
定心丸，老板吃了，但显然，老板也不是吃素的。
王一博现在的合约是三七分账，但这合约是八年前签的，属于往死里欺负新人的那种合约。按照现在一线明星的分账，起码要五五分以上。
肖战巴不得给王一博签成八二分，但当着老板的面，他必须摆正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的忠心：“那我这段时间探探一博的口风，尽量给他压到五五分吧。”
谢奕辰挑挑眉：“有公司挖他，开的条件是七三分，现在走的话还帮他付违约金，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自然是知道的。肖战也没有装得很惊讶：“这个传言我也听过，但一博那边没有主动跟我提过，就算是真的，一博应该也没有这个打算。”
“如果是真的，有公司出这个价，你觉得王一博会不会走？”
谢奕辰的风格是打哑谜，打太极，很少打直拳。肖战有些适应不良，但也能勉强招架：“同等分账的前提下，一博肯定会优先考虑跟我们续签。”
想留人？简单啊，砸钱就行。
又想留人又不想掏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肖战话里潜藏的意思，谢奕辰听懂了。他上下扫了肖战两眼，笑了：“王一博这是第三部电影了吧？”
话题跳跃太快，肖战紧急预判之后的走向，果然，谢奕辰紧跟着说：“一部电影，平均拍摄周期是三到六个月，其间演员几乎不能离组，而且大部分导演都不允许打包塞人，不投资的话，后期也不能进行票房分账——也就是说，除了演员的这一点个人片酬，拍摄的这几个月，公司毫无收益。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想请问，公司养这样的顶流，有什么性价比呢？”
这题他会！全在他的考试大纲上！肖战假装思考了一下：“那产品公司为什么宁可花高价代言费，也要请王一博代言呢？其实大部分的品牌并不是为了短期内冲销量，而是扩大品牌的影响力，或者改走高端路线。同理，王一博在我们公司，新人签约就会优先考虑我们公司，签的人多了，总有能赚钱的人。”
再说了，王一博这两年虽然没接综艺，但乱七八糟硬塞来的代言，还是选择性地接了不少的！哪里是公司养着他，分明是他养着公司！
当然，这话不能在老板面前说，说了，妥妥的谋逆！
肖战晓之以理完了，又开始动之以情：“谢总，一博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对我们公司……”
“王一博的确是个重感情的人。”谢奕辰打断了肖战，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反问，“但他看重的，是跟公司的感情吗？”
肖战的笑容僵在脸上，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直中靶心，让对方哑口无言的感觉，谢奕辰很喜欢。
他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欣赏着肖战此刻脸上的茫然和慌乱。
“肖战，既然你走不了，你就要去想想，怎么样才能让王一博也走不了，并且最大程度地为公司赚钱。”
肖战用力抿了下嘴唇：“谢总，我和一博……”
“嘘。”谢奕辰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对着肖战笑，“我不在意你跟王一博是什么关系，我在意的，是你怎么利用你跟王一博的关系——王一博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宝剑，但前提是，这把剑得在我们手里，否则就会是捅向我们心窝的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肖战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我明白的，谢总。”
“把身家性命系在一个人身上的做法，是绝对不可取的，现在的人连谈恋爱都要两三个备胎了，何况是开公司和造星呢？”谢奕辰盯着肖战，慢悠悠地下了最后通牒，“把王一博留下，以及，把代青带出来。否则……这么多年了，你再谨慎，也不可能时时事事都盯着。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我想找出些王一博的纰漏，让他翻不了身，应该还不是件难事吧？”
翻不了身的纰漏，除了睡，就是税。
睡是不可能的，他这么多年盯得死死的，王一博没有一点机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至于税……的确是公司的税务在打理。
肖战的头皮开始发麻了，紧接着，指尖也开始发麻了。
“你的‘我们’，是你和公司，还是你和王一博，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谢奕辰拿出肖战给他的那盒护肝片，放回肖战的外套口袋里，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肖战，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能力的人。把王一博留下来，把代青带出来，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