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学着

多数人的认知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挂单又身有残疾的男人，独自在这个贫瘠的地方，又该怎么生活下去，哪怕是普通的日常，对如今的他来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比如肖战只是想，把屋子里多余的椅子板凳挪开，都只能用自己的轮椅去推。而那木脚椅子和地面摩擦时，所产生的刺耳声音，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若不推开，略占空间的电动轮椅，就很难在屋子里便捷的转身挪动。

那吱嘎的声音，实在引人注目又刺耳，让坐在轮椅上的肖战，额头都憋出了汗，最后又自暴自弃的停下。苦愁着眉眼，看着面前恶劣的环境，以及一把小小的椅子，都能为难住现在的他。

烦躁的情绪，再次占据他的大脑，他操控着自己的电动轮椅，往后退开一段距离，然后咬着后牙槽，对着那把椅子撞了过去。

“吱……嘭……”

又是长长的一阵摩擦声，然后那把沉定过岁月的椅子，终于被肖战撞倒在地。他的小腿也因为碰撞，被狠狠的磕到，可是他却默然冷静的看着眼前，是比之更加糟糕的情况，而他的腿，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知觉。

敛起双目，仰靠在轮椅上，他已经过了自暴自弃的阶段，当选择来前城的时候，肖战就做好了要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可眼下的环境，和一把小小的椅子，让他迈出第一步的勇气，就那么生生被阻拦。

充斥着冷空气的屋子里，让冬月的寒冷，更萧瑟清冷，双腿虽然没有知觉，可不代表肖战不会觉得冷。他坐在轮椅上发呆，却被静止持续的状态，冻的瑟瑟发抖，椅子挡住了去路，让他没办法越过去拿自己盖腿的毛毯。

从一无所有那刻开始，他就注定，要在沼泽里徘徊挣扎。

前城对他来说，是熟悉又陌生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且乡下小镇这种地方，更不会有，对他这个陌生残疾人，施以援手的好心人存在。

人们永远热衷看热闹，却从来都晓得，要做个旁观者，而不能让自己深陷其中。

肖战艰难的拿过靠在一旁的拐杖，再次撑着腋窝站起身，左腿毫无知觉，右腿在他竭力的状态下，还可以颤颤巍巍的短暂撑一下，可都微乎其微。他挪向倒下的椅子，然后把其中一个拐杖靠在一旁，斜躬着身体，在长臂的优势下，他咬着牙，还是拽起了那把倒下的木椅。

木椅很沉，在他差点要重心不稳，摔倒下去的时候，那把他扶起来的木椅，替他撑住了身体。

捏握着掌下痕迹斑斑，却没半点灰尘的椅子，肖战对着它却笑了：“看来，连你都懂以德报怨，那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椅子当然不会回应他。

可这次以后，他似乎找到了门道，一边撑着拐杖，一边扶着椅背，虽然吃力倒也很好的挪开了挡住的去路。这一刻肖战再次不得不承认现实，他得面对自己残疾人的身份，并且一点点的学着适应。

之后整理的过程，虽然辛苦了些，可却也顺利不少。

肖战把所有东西，都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而单人的床内侧，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宽敞的空缺，那里有插座，可以为他的手机和电动轮椅充电。墙的中间还有一道大大的窗户，能看到外面连绵的田地，和远处的房屋。

大约是冬季的缘故，这里实在难见生机勃勃，似乎整日都笼罩在晦暗不明的尘埃里。

忙碌让寒冷稍微被消减了些，等肖战坐在那张新床上的时候，柔软的床垫和棉质的床上用品，出乎他预料的亲肤感不错。他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又撕开一个小面包，将就着充饥，再去打量屋子周围的时候，又好像比刚刚顺眼了不少。

那个两米的高柜，靠床内这一侧，是双面的，新买的生活用品肖战都摆在那儿，还有那袋零食，以及新的烧水壶。而他的行李箱也放在这个位置，肖战并没有将衣服拿出来，因为这里并没衣柜给他挂衣服，或者收纳鞋袜。这些陈旧又布满痕迹的家具，肖战并不觉得，可以把贴身的东西放进去。

似乎放进去的话，很快就会沾上霉菌。

可前城这个地方雨水少，十分干燥，倒是不会出现梅雨季节那种，潮湿的不适感，因此连带着冬季都是干冷的。

肖战点开手机，查了一下他定的东西，大约要明后天才能到，好在这小镇虽然穷困潦倒，邮政还是能送达，就是速度慢了点。

一个不大的地方，在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这里，就硬是忙活了一下午，午饭都没时间吃，肖战就只吃了两个小面包。甚至上厕所都差点滑到，好在房东知道他的情况，提前在里面放了一张做支撑的高脚木凳。

晚上五点半左右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既暗沉又压抑，倒是好在街镇上的几家商店，还是开着的，弱光点点伴随着雾白炊烟。而街道上来来去去的行人，都是闲散缓步的。有时还能看到，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的老婆婆和老爷爷，沉甸甸的篓框，压在佝偻的背上，可脚下的每一步，却都十分利索。

肖战坐在轮椅上，用铁钩半拉下卷帘门，就打算去早上路过那家小吃店，吃晚饭。毕竟他收拾了整整一天，除开草率的早餐，和那两个小面包，就再没吃过其东西。

而这段，似乎比他的店铺那里热闹一些，是整个小镇上人最多的地儿。

小吃店就是个不大的馆子，三餐混搭着卖，而旁边是一家姊妹花小卖店，相邻的还有一家茶馆，这个时间点还坐满了一群中老年人，麻将、长牌、扑克，应有尽有。只是他们的赌资，一下午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块而已，虽然少，却是为娱乐提供的一个兴趣点。

肖战掠过一眼，就朝小吃店去，而他陌生又突兀的打扮，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也成为了大家讨论和观摩的对象。

电动轮椅不好进去，肖战就在门口，扬着脖子看餐牌，然后特别有礼貌的对穿围裙的女人开口：“老板娘，二两牛肉面，加一个煎蛋。”

老板娘是位身形微胖，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中年妇女，她放下手机，还没抬头声音先来：“唉，来了。”

这个该称之为小馆子的地方，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客人，小镇的人多数都不会上馆子，而小馆子的生意，通常都是开车的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