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老丞相周怀章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温如玉,“哎,到头来,还是得我们老哥俩在一起下棋啊。”
“论下棋,我可下不过周兄啊。”温如玉哈哈的笑着。
“哎,我知道老弟在想什么,不过这事是真的急不得,现在这位陛下啊,比老陛下的心思深重,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我都知道。”温如玉叹了口气,“还是你们父子考虑的周到,我下午就想进宫了,还是阿絮把我拦了下来,周兄,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当父亲的最是清楚,周怀章笑呵呵地说,“我倒是希望他心思别这么多,这样还能过的轻松一点。”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周兄啊,我们担心也没用,且看自身的造化吧。”
周怀章摆了摆手,“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两家的夫人在为了晚上的席面忙绿,周清在朝中还未回来,两个小的也在院子里练功,周怀章看着忙得高高兴兴的自己夫人,“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屋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闲人,走吧温老弟,陪哥哥我下一局?”
“那周兄可要尽早适应,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呢着,以后就得我们俩人相依为命了。”
“诶诶诶。”周怀章摆摆手,颇有深意的看了温如玉一眼,“我啊,以后是个闲人,你啊,不一定。”
“周兄的意思是?”
“没什么,走,我们去下棋。”周怀章不再多说,起身请温如玉往内间去。
温如玉看周怀章不欲多说,自得起身行礼跟着周怀章往内间去,“走吧,周兄。”
晚宴将近,周清才匆匆赶回来,换了衣服来席面上请罪,“温伯伯父亲,清儿朝中有事来晚了,还请温伯伯温伯母见谅。”
温如玉赶紧挥手,“自家人,不必客气,清儿快坐。”
“哥哥来晚了,要自罚三杯。”温衍起哄道。
周清笑眯眯地应了,周絮看着自家哥哥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把温衍挡在了自己身后,周清看着自家弟弟这般护犊子的样子,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酒过三巡,温衍坐在椅子上不住的磕头,旁边的周絮轻轻的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周清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
“父亲,温伯伯,清儿有一事。”
“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周怀章看着自己儿子说。
周清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温如玉一眼,“边疆,恐要生变。”
温如玉一下子站起来,碰倒了身前的酒杯,险些吵醒刚刚睡着的温衍,他动了动,又在周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周絮赶紧劝道,“温伯伯别着急,听兄长把话说完不迟。”
“清儿,你快些说。”温如玉一扶袖子坐下来,这急脾气看着众人都忍俊不禁,温夫人笑盈盈的拍着自家夫君的手,“他就这个脾气,还望姐姐姐夫不要见怪。”
周夫人佯装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怎会,这叫恣意快活,都像我们家这位,他想什么你都不知道,我都怕哪天他把我卖了,我还得千恩万谢的帮着数钱呢。”
“夫人,我怎会如此。”周怀章苦着脸和自家夫人求饶。
被几个人这么一打岔,席上的氛围都欢快了不少,周清这才接话,“照说这事碍不到我们礼部什么事,但是今天我们我们得了一道旨意,陛下要祭天祈福,着礼部部署相关事宜。”
“祭天?”温如玉皱着眉说,“荒唐,这件事是他祭天就能解决的吗。荒唐!”
“如玉!”周怀章喊住人,“慎言。”
温如玉皱着眉闭了嘴,周清这才接话,“本没说为了什么事情祭天,只说要准备祭天,我手下有个侍郎,家中与兵部一侍郎交好,下午间大家凑到一起商议相关事宜,他说漏了嘴,说……边疆恐要生变,陛下这才想要祭天祈福,愿祖宗保佑边疆安康。”
说到这时,周怀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陛下这是糊涂啊。”
“父亲,现在这事该如何?”周清问道。
周怀章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事情已然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还是不闻不问便是对百姓的辜负,但这件事到底要如何管,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有什么可谋划的,要我说,就让我去陛下面前请战,我带兵去缴了边疆那群杂碎。”
温如玉说完,席面上安静一片,连温夫人都掩面不说话了,周清清了清嗓子出来打圆场,“温伯伯不要着急,且等父亲好好谋划,若是温伯伯就这么怒气冲冲的冲到御前,陛下会怎么想,温伯伯已经告假许久,而且也以露出想要退仕的意思,现在亲自去找陛下会前功尽弃不说,还会无端引起陛下的猜忌。”
“那就让老夫这么等着?等到边疆那群杂碎打到我的眼前?”
“不不不,兵自然是要出的,哪怕陛下不愿,朝中还是有很多忠国之人不会放任陛下这样下去,但温家就是要出兵也要等陛下实在无计可施,或者整件事都已经浮上水面才能请旨出兵,现在的情况看来,陛下并不愿这件事为众人周知。”周清接着解释道,这才平复了温如玉,可后者还是坐不住。
“那现在该如何?”
一直没出声的周絮开了口,“我有办法。”
“哦?”周怀章看着周絮,“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方法?”
“这消息最开始本就是我从太子殿下那里知晓的,看太子的神情对这事也是颇为忧心,我可以去找太子殿下商议,由太子向陛下进言,也算是名正言顺,父亲看可好?”
周怀章抚了抚胡子,“好是好,但是阿絮你不是向来不愿与太子殿下过多纠缠吗?”
“我是不愿,太子殿下的心思比陛下只多不少,儿子愚钝,怕说错什么连累全家,所以能躲就躲,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战场行军早一刻遍是早一刻胜利,万万耽误不得。”周絮抬起头看着父亲和温如玉,“皇天后土,百姓为上。”
“好,不愧是我周家的儿子,明日你就去,爹爹和你温伯伯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定不负父亲和温伯伯所望。”周絮说完看着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周清,无奈的叹了口,再一次抬手行礼,“也不负大哥所望,兄长这般也要争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絮的话逗笑了一大帮人,终于还是吵醒了温衍,他揉揉眼睛看着喜笑颜开的众人,“怎么了?”
“没事,阿衍睡得可好?”
温衍懵懵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温如玉,“爹爹,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温如玉看着儿子这般,才终于是露出了些笑脸,“好,爹爹带衍儿回家。”
看着温家父子坐上马车离开,周絮踌躇着不肯回自己院子,周清也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案上喝茶,周怀章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不回自己院子,在我这腻在干什么?”
周清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不接自家爹爹的话,自顾自的只管喝茶。
周夫人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掩面笑了笑,“你们父子聊着,我去厨房做点消食的点心,晚上用的多了些,晚上给你们各院子送些,小心积食。”
“有劳母亲了。”周清冲着周夫人行礼。
周絮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的开了口,“父亲,阿絮有话说。”
周怀章看了周絮一眼,慢悠悠的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也端了杯茶,“阿絮说吧,找为父什么事?”
“父亲,我想跟着温伯伯去……去边疆。”周絮支支吾吾的说,他还未到舞象之年,兄长尚在,为了避嫌,连父亲都退了仕赋闲在家,他现在想要往跑绝不是明智之举,很可能让周家这么多年的谋划全部落空,周絮向来懂事,现在这个提议他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提出来,但是,对于周絮来说,边关豪气,战场奔驰,是他一生的向往,眼看机会就在眼前,他实在不想放弃。
周怀章喝着茶不接话,周清不住的用眼神看父亲脸色,看着周怀章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这点小事,值得你们兄弟俩一起来我这求情?”
“我没有,我只是想蹭父亲一口茶喝。”周清死不承认的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说。
“行行行,你是来喝茶的,你小心晚上睡不着。”周怀章翻了个白眼说。
周絮还在战战兢兢地等着,周怀章笑了笑,“得了,你也别拘着了,也过来坐,去尝尝你兄长死命灌的茶叶,好不好喝?”
“啊?”
“傻小子。”周清站起来拉人,把周絮拉过来坐下,把茶杯塞到周絮手里,压低声音说,“坐下说,这叫共商,懂吗?”(我怕大家没理解,我又没想到更合适的,我解释一下,就是说坐下来一起商量,说明父亲把周絮放到了同等的位置,不是允许而是交流。)
周絮听了大哥的解释,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朝着父亲行礼,周怀章看着儿子笑了笑,“若你想,就跟着你温伯伯去,你温伯伯平日里大大咧咧不修边幅,但是到了战场上那是万夫莫关之勇,护你周全那是绰绰有余,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逞勇。”
“是父亲,阿絮记下了。”
“也看着点你温伯伯,他火气大,容易上头。”周怀章玩笑道。
“是,爹爹。”周絮朗声带着笑意回答。
“行了行了。”周怀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别在我这待着了,该回哪回哪吧。”
周絮笑容满面的起身行礼,“爹爹,阿絮先走了。”
周清也跟着周絮退了出去,看着高高兴兴的周絮,周清笑着说,“开心了?”
“嗯,开心。”
“你去了边关,阿衍怎么办,你这一去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要是不太顺利,归期不定,你就这么放心把人留在京都?”周清玩笑道。
周絮有点嗔怪的瞪了周清一眼,“阿衍是男子,哥哥不要这样说。”
“好好好,你的心肝宝贝,说不得。”
“阿衍不能去边关,一是当今圣上不会放温家父子全都去了边关,二是阿衍那个性子,去了边关还不如在京都待着,还更让我安心些。”
周清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阿絮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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