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书名:心悦卿兮
作者:逍遥很逍遥

残阳似血,雄浑的号角同鼓声交织,落在皇城的每一处角落。

  李朝颜胜了,大局已定。

  东宫叛军被尽数捉拿,太子李昭缙被李朝颜亲自围捕于城楼之上。

  城楼上,李昭缙狼狈地瘫坐在地,手边扶着已经不能走动的轮椅,勉强支撑着身体。

  李朝颜手持长剑,悬于李昭缙的头顶。

  “你这个妖女!你不得好死!”李昭缙咒骂道。

  李朝颜勾唇一笑,淡淡道:“三弟放心,皇姐我肯定死在你后头,死况也定然比你体面。”

  李昭缙想后退,可他双腿已废,用手撑着根本挪动不了。李昭缙看向自己的腿,明明还有知觉,可偏偏不能站不能走。

  他明明贵为一国太子,却如此狼狈!

  “李朝颜!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设计好的?!害我坠马,断了双腿,成了一个残废!还要和那个老不死的一起利用我,让我为李昭丞铺路!现在好了!你坐收渔翁之利,我和那个老不死的谁也捞不着好!”

  李昭缙说完狂笑起来:“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啊哈哈哈!”

  见李昭缙神色癫狂,李朝颜身后跟随的亲卫在她耳边道:“公主,废太子怕是疯了,您离远些,以免伤了您。”

  “废太子”三个字像针一样钻进李昭缙的耳朵,扎进他的心里。

  笑声戛然而止,李昭缙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怨毒取代。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李朝颜,手指着大骂道:“闭上你的狗嘴!本宫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岂容你置喙!贱人,都是贱人!”

  “哦?”李朝颜的眸色暗了暗,又多了几分玩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哼,如今不是了。”说罢,剑锋一挑,直直剜去了李昭缙右手心的一块肉。

  李昭缙霎时惨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倒在地上哀号。

  李朝颜像是没听见一般,饶有兴趣地开口:“我记得三弟右手掌上,生来便有一颗红痣,真是好生漂亮啊!父皇说是‘天下尽在掌中’的意思,天下没了,痣也不该在,以免三弟心有不甘,忧思……伤身。”

  掌心的痛苦换来了片刻的清明,李昭缙一字一句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李朝颜抬脚,一脚踩在李昭缙的伤口上,没有丝毫怜惜地往地上碾,“活着报仇的人才是疯子,不然那就是怨魂。”

  李昭缙疼得面目狰狞:双目赤红,脸上青筋暴起,李朝颜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见此,李朝颜脚尖发力,又狠狠碾了下李昭缙的手,血顺着手掌蜿蜒而下,流入地砖的缝隙里。

  李朝颜在狠狠拧了一下后,才施施然收回脚。

  直到李朝颜的脚挪开,李昭缙才仿佛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冷汗岑岑。

  头顶李朝颜又施令道:“来人,将废太子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一声令下,便有禁军上前架走了李昭缙,他双腿残疾,是被人半拖着走的。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沉入地底,天彻底暗了下来。

  李朝颜走下城墙,四周皆是禁军清点叛军的身影,若还有空闲的,便会向她行礼示意。

  宫道两旁已经点起了灯,空气里还是弥漫着那股血腥夹杂着硝烟味,挥之不去。

  长长的宫道前方有人正守在那里,来人一身紫衣轻甲,面覆轻纱,正是徐媛。

  “你在这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守好寝宫吗?”李朝颜皱眉,后出声询问道。

  徐媛抬眸,眸中冷漠、疏离、悲凉和怒气纠缠在一起,神色十分复杂,更算不上好。

  徐媛望着李朝颜染血的甲胄,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公主随我来。”

  她没有称“殿下”,只一句平平淡淡的“公主”。

  虽说她平日说话也不带敬语,却让李朝颜的心微沉了下来。

  徐媛转身,紫衣在宫灯下拉出一道冷寂的身影,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偏殿。

  那里只是一座供人暂时歇脚的偏殿,规模不大。

  李朝颜挥退身后的亲卫,独自跟上。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偏殿内积着一层薄灰,不知是算日光还是算月光的一丝光亮,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门才合上,徐媛一转头,顺手拔出腰间佩剑,剑间直指李朝颜。

  李朝颜往后一躲,道:“晚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晚照夫人?”徐媛冷笑一声,剑峰又逼近寸许,面纱下的声音带着冰碴,“公主还是叫我徐媛吧,担不起这声‘夫人’。”

  偏殿的光影落在剑刃上,李朝颜看着那截直指自己咽喉的冷铁,缓缓站直身体,没有再躲:“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徐媛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当年汴州水坝的二十万两赈灾款,到底去了哪里?高闳和罗公公做的伪证,是不是你默许的?”

  这些问题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心头许久。

  她从那个备受折磨的官妓营到现在这一步,为的就是这一刻──亲耳听到一个答案。

  李朝颜立在原地,没有躲,只是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是。”

  一个字,让徐媛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眼底的悲凉几乎要冲破冷漠的伪装,“我父亲一生清廉,徐家从未沾染过半分贪腐之事,你们为何要毁了他,毁了整个徐家?”

  “因为徐家挡了路。”李朝颜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于父皇而言。徐家跟随萧氏,你父亲徐悯又是户部尚书,文武分途,父皇不会让萧氏再染指文职。”

  “于陈氏而言。这二十万两是趁调度空档,私自吞了的,他们要一只替罪羊。正好父皇有此意向,易家父子便助纣为虐了。”

  “于我而言。徐悯是萧氏的人,萧氏又支持李昭缙,我不会袖手旁观,我要争取空缺,扩大我的势力。高闳将军和罗公公,不过是我为我们三人点的一把火罢了。”

  “一把火?”徐媛猛地向前一步,剑锋几乎要刺破李朝颜的皮肤,“那是徐家百余人的性命!流放岭南的路上,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人苟延残喘,这都是你口中的‘一把火’换来的?”

  李朝颜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微微蜷缩,依旧硬声道:“成大事者,本就免不了牺牲。若不扳倒徐家,今日被围捕在城楼的,便是我李朝颜。”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徐媛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可握着剑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我守在你身边,帮你策划兵变,助你捉拿太子,以为你是能还天下清明的人,原来你和那个皇帝,和李昭缙,没有任何区别!”

  李朝颜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或许吧。可至少,我不会让易肖那样的蛀虫继续盘踞高位;不会让李昭缙那样的草包君临天下;不会让他们这些看不起女子的人,继续踩在女子头上。”

  她抬眸看向徐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想杀我报仇,我不怪你。但如今大局已定,徐家的冤屈,我会昭告天下,恢复徐家名誉,让易肖父子血债血偿。”

  徐媛的剑抖得更厉害了,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面纱。

  她望着李朝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杀了她又如何?死去的亲人不能复生,破碎的徐家也无法重圆。

  她费尽心机活到现在,支撑她的是仇恨,可真当真相摆在面前,她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挥剑的力气。

  她望着殿外宫灯摇曳的光影,眼中渐渐褪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一片平静:“公主大业已成,徐媛再无用处。此后愿辞去一切职务,寻个乡野之地,做个教书先生,教孩童识文断字,也算……积点阴德。”

  李朝颜怔住。

  她原以为徐媛会要高闳的命,会要她给徐家一个显赫的平反,却没想过她会只求一个归田的结局。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徐媛颔首,语气淡得像一汪静水,“这些年活在仇恨里,太累了。如今尘埃落定,只想求个心安。”

  李朝颜看着她转身走向殿门的背影,紫衣轻甲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多了几分释然。

  曾经这个女子戴着面纱,眼神冷冽,说要助她成事,条件是查清徐家旧案。

  如今案未查清,她却先放下了。

  “徐媛。”李朝颜开口唤道。

  徐媛脚步顿住,却未回头。

  “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身后没有回应,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徐媛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莫要让这天下,再添更多的徐家。”

  紫衣轻甲的身影在宫灯下拉得很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李朝颜捡起地上的长剑,剑刃映出她疲惫的脸。她赢了这场战争,却好像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作者说

为什么两天不更就算断更啊?为什么?为什么只给两天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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